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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跌跌撞撞下山时,远远又望见花家七童。
且他面上依旧是从容不迫的的沉静, 只有眉心一丝沟壑昭示了主人略有些紧张急迫的心境。
这回他倒不再是独身一人,不过也没见到那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身边是个红衣服的漂亮姑娘,他知道,那是小仙女张菁……他曾考虑过,要不要抓了她, 在母亲面前顶替了铁心兰的身份。
在他们身后, 还跟着乌泱泱更多人,甚至有打赤膊的威猛大汉推着几辆牛车,被油布盖得严实,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他们越走越近了。
僧人不躲不避,站在唯一一条主干中央立着。
他衣衫染血,却眉目含笑,高声朗朗道:“花七公子, 别来无恙啊。”
对面的一行人皆停下来,顷刻间路上鸦雀无声。
花满楼听出了他的声音,制止了张菁跃跃欲试的长鞭,率先踏出一步:“无花大师守在此处,是为叙旧,还是……?”他已闻到了血的气味,却温文尔雅地询问着。
僧人微笑:“不过是来提醒各位施主,山上恐有恶战……”他在张菁仇视而不屑的目光中,微妙地停顿了片刻,方继续道:“切记:斩尽杀绝。”
花满楼生性良善,一时只以为对方说的是“切忌”,刚要回答,却听僧人语调和缓:“譬如在半山腰处的江南大侠江别鹤,他欲对铁姑娘不利,现已被贫僧打得半死不活……奈何上天有好生之德,终究叫他留了一口气。”
“你……你居然会好心救了铁心兰?!”小仙女仿佛听岔了似的,神情简直难以置信:“有花无缺在,她哪里会有事!”
这般说着,红衣少女又小声问花满楼,这僧人究竟是不是那个同石观音一伙的“七绝妙僧”。被肯定后,她冷笑着举鞭预挥:“若要斩尽杀绝,恐怕我们第一个不能放过的,就是你!”
无花眼睛眨也不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又是微微躬声行礼:“女施主非要恩将仇报,贫僧也决不还手。还请快些动手,免得铁姑娘吃了大亏……石观音与魏无牙,可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小仙女听了,想起被压做人质与诱饵的小鱼儿,心下便是一急,却呵斥道:“好……你滚吧!但若你有一句虚言,本姑娘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扒了你这贼僧的皮!”
无花让到了一侧,衣襟已开始滴血,他却从从容容地候着不动,也不管那些或惊奇或轻鄙的视线,甚至还有闲情朝着花七公子挥了挥手——根本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
待他们走远了,他努力忽略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闭上眼睛分辨着空气里纷乱的气息:周边的草木清香,阳光的温暖热气,那些大汉满身汗水蒸发,还与牲口身上的脏……最后是淡淡的、硫磺和硝石的味道。
僧人轻笑,冷眼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消失无踪,复又捂着伤口朝山下走去……
山下空空荡荡,里圈仿佛被清了场般无人靠近,但外围,即使离得远远的,也能听见人声鼎沸。
无花低着头,谨慎地往小路七拐八拐,一路上也未碰到人,只是……他回望,便见狭窄的小道上有明显的血迹残留,他冷静地回转过身,拼着伤口彻底撕裂的风险使了轻功。
山君府整个笼罩在夜色里。
白山君与马亦云正满心盼望着有人路过此地解救他二人,哪怕是花无缺与铁心兰杀光了龟山去而复返也好哇!若是苏樱真的绝顶聪明坑害了那二人,天知道,魏无牙三两天里会不会遣人来寻……
老虎夫妻一个重伤,一个中了游丝针,虽都还活着,却被一块儿锁在墙角动弹不得,那些马槽里的水米早已吃光喝尽,现在正饿得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