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门去往静室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路上,魏无羡脚下不停,心中不想。不敢去想,生怕起了涟漪再被浇灭,他受不住。不如无欲无求,提醒自己,就真的只是瞧一眼,便该知足。
推开院门,静室卧房透出星点灯光,从半开的窗扇望过去,只见雪白的衣衫一角。魏无羡蓦地没出息,急涌的泪水润湿通红的眼角。顾不上擦拭,疾步向房门走去,生怕晚一步,便又是抓不住的镜花水月。战鼓般狂暴的心跳却在下一瞬停滞,只是一个背影,无比相似的背影,便知不是那个朝思暮想,捧在心尖上埋到肺腑里的人。
静室房里,静候他的,是蓝氏宗主,新任仙督,那人的兄长,泽芜君,蓝曦臣。
自今夜蓝忘机在后山起阵那一刻起,所有的结局就已注定。蓝曦臣徘徊在弟弟房间,万般不甘不愿却只能接受,这般睹物思人的明日,后日,接下来的每一日。
听到弟子通报魏无羡来了的那一个瞬间,蓝曦臣无法形容自己内心是何感受。看似不早不晚,却已没着没落。天意如此,是幸或是悲,他该引抑或瞒,是巧合还是注定?他看不懂,说不清,甚至只能归结为一个他不信又抗拒不得的字——“命”。
“魏公子,来寻忘机?”蓝曦臣这辈子,不知如何开场的对话很少,今日算一次,只能尴尬地明知故问。
“泽芜君,深夜打扰,抱歉。蓝湛他……”
蓝曦臣打心底里不知如何回复,诓他忘机闭关,还是实话实说,那人正在后山丧命?斟酌片刻,道:“魏公子,我可否带你去个地方?”
魏无羡心底的惶恐愈演愈烈,却没有勇气撕开所有人粉饰的面具。麻木地点了点头,随着蓝曦臣行走在云深仙府的夜幕中。
两人停在开满龙胆花的小筑门口,蓝曦臣小心翼翼地推开久未开放的院门,请魏无羡随他进入。
“无羡,不知忘机有没有告诉过你,这里是我母亲旧日居所。”蓝曦臣背手而立,望着后山的方向。
魏无羡点头,倏忽哽咽道:“火烧云深那日,他从这小筑后结界哄我出去。”
蓝曦臣轻声喟叹,道:“那父亲与母亲之事,忘机也该是说予你听过吧?”
魏无羡无语默认。
“我们曾经都以为,父亲虽情深似海但终归一厢情愿,母亲不过走投无路迫不得已。直到那夜,父亲拿出那枚专为母亲打造却从未被用过的玉令,才知道,彼此守护的方式不同而已。”
蓝曦臣的话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却渐渐撩开魏无羡心头的雾霾,下面染血带疮的嫩肉挣扎着冒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