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蓝忘机回了一个字。又是这句身经百战,不吹牛不会说话吗?蓝忘机不欲与他纠缠这个话题,抿了一口茶,转言道:此处离彩衣镇不远,少顷,用过早膳,我们便出发,可在彩衣阵留宿几日。
魏无羡不解道:为何留宿?适才青勤君让你在此处修养几日,我还以为你起不了床呢。既然行动无碍,耽搁什么,赶紧回家吧。你这一会儿一犯病的,我都要吓出心悸来了,还是回家安全,好好调理。
蓝二公子什么时候开始如此贪玩了,这一身伤病的还有心思在外边留宿,家里长辈居然不管,还纵容,果真是任性的少爷,小时候怎地没看出来?你可快点儿情况稳定了,哥哥我也能早点儿放心溜。堂堂姑苏蓝氏二公子,仙门名士含光君,整日弄个被金家踢出来的疯癫断袖在身边跟着,也不怕被人说闲话,这个岁数了,还是如此不懂人情世故,怪不得都长成神仙样了还是被人家拒绝。
蓝忘机怔了一瞬,有点儿心慌,强自镇定道:彩衣镇有,有不错的食肆,还有你有很好的酒蓝二公子生生把那句你喜欢的天子笑咽了下去。酒家食肆就在那里,想去自己便可以去。魏婴是谁,是天纵奇才的夷陵老祖,哪怕是困在献舍的壳子里,只要他不愿意,岂能真圈得住?他只是想,湘菜馆天子笑,都是少年时那人极为喜爱的,在彩衣镇多留几日,吃吃喝喝玩玩,心情好一些,会不会不那么抵触与他回云深不知处?
怎可能,这人是一日也不愿多待,赶着撵他回家。蓝忘机,你真是烧糊涂了,这样的想法,天真幼稚又可笑。
魏无羡闻言一笑,彩衣镇的湘菜馆天子笑,确实不错,想想都能让人忍不住流口水。可你魏哥哥岂是如此不知轻重之人,口腹之欲重要还是身子重要,还是能拎得清的。于是,大义凛然道:蓝二公子怎地如此不自珍,回家,早膳过后就出发。
蓝忘机面上掩不住的有些失色,灵力透支又烧了一夜,头脑本就昏昏沉沉,起身也有些勉强,不过为了不想在这人面前露出脆弱一面。此时一急,竟有些语无伦次:云深,云深家规繁多,饮食清淡,不急,不必
魏无羡噗嗤笑了出来,小古板终于发现自家这些不近人情之处了,太不容易啦。别说,这些话从如今的蓝二公子嘴里说出来,莫名的可爱。魏无羡笑过,赶忙十分自觉地保证道:放心,在下一定守规矩,不会,嗯,尽量不会给含光君添麻烦。我倒是想不挨罚,可架不住你们家家规总添加,据景仪说,已经四千多条了。因此,话不可说太满,哥哥我只能尽量了。
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随我回云深不知处?蓝忘机一时没反应过来,颤声问道:你要随我回去?
含光君不需我回去?魏无羡也被问懵了,难道是他理解错误,自作多情?
不,不,不是蓝二公子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差点儿被自己的舌头绊了个跟头。不是,当然不是,那是什么?是,是不麻烦,家规无妨。蓝忘机几乎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一个一日跑两回的人,突然不跑了,老老实实催着随他回家?幸福来得太突然,不怪他不信,实在是不知此人又打的什么算盘,作的什么妖。
哎呀,含光君不必安慰我。魏无羡摆了摆手,煞有介事道:在下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你不收留我便要流落街头了,风餐露宿事小,再被江宗主抓住来几鞭子,恐怕小命不保。所以,我说什么也得攀好你这棵大树,不会犯家规被撵出来的,放心吧。
虽知他不过插科打诨,随便说说,但蓝忘机仍是禁不住心下酸疼得难受。抿了抿嘴唇,郑重道:真的无妨,犯了也无妨。
魏无羡进屋之后,便一直盯着蓝忘机看,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适才,突然灵光一闪,蓝二公子未束抹额。来不及听清那人说了句什么,魏无羡人已经蹦到床榻边,把那条湿漉漉乱糟糟一团的东西从枕头下边掏了出来。
刚开始用布巾温水替蓝忘机擦拭的时候,太忙乱太焦急,连着抹额也一道湿透。后来魏无羡嫌这东西碍事,就想要解下来,谁知蓝家抹额系法特殊,舞弄了半天才取下来。飘逸柔顺的一条已经被他辣手摧得一团稀烂,当时无暇顾及,便随手放在了枕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