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蓝曦臣重重叹了口气,敛了郁色,拍了拍蓝忘机肩膀,安抚道:吾亦有错,不该口不择言。
蓝忘机摇了摇头,沉声道:我知兄长只是不忍,促我而已,并不会真的失言。蓝忘机懊恼更甚,明知兄长分寸,并无可能多言,竟仍是恐惧先于理智,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情来。
蓝曦臣温言道:忘机,兄长也怕,才会在赶去客栈那夜说出要替你问一问的不当之言。是以,我真的理解,莫要放在心上了。
蓝忘机明晓,兄长的心意,自己的彷徨,全都心知肚明,却更加原谅不了这失控的鲁莽。
蓝曦臣瞅了两眼自家这霜打的白茄子,揉了揉茄子脑袋,无奈笑道:快进去吧,莫要让人久等。不待茄子回话,径直信步而去。
蓝忘机茫然望着蓝曦臣离去的背影,这十几年来自己病榻前关切的身形柔暖的话语在脑中倏然闪回。兄长的确是并不会恼他的吧,一如无论那人说出何言,他亦恼不起来。
蓝忘机没时间沉溺,匆匆转身走回静室。
魏无羡正赤足站在布满精致膳食的檀木桌案旁,愣愣地望着,未坐,更未动分毫。
蓝忘机进门,那人闻声抬眸,蓦地四目相对,又皆略微尴尬地错开来去。
蓝忘机走到床边,弯腰待要拾起靴鞋递过去,魏无羡一步蹿了过来,挡下那人雪白的衣袖,嗔道:别动,脏,这岂是你做的事。
蓝忘机就势停手,淡淡道:地上凉,明日置办些轻便的衣装。之后,转身回到桌案旁先行坐下,静静等着。
魏无羡穿好鞋子,又在铜盆中洗净手,捋了捋些微褶皱的衣衫,才姗姗来迟扭扭捏捏地坐下。自我安慰道:只是一个晕得不是时候的旧相识暂时借住而已,此间原本女主人切莫见怪。
蓝忘机见这人满腹心思似的神神叨叨,微微蹙眉,道:并未到危境,必有法子可解,莫要过虑。
魏无羡懵了一瞬,将那人的话在脑中咂摸好几遍,才反应过来,是在说他这来去无踪莫名其妙的昏晕之症。听懂了,不禁哑然失笑。魏无羡真想告诉蓝二公子,他这是献舍那一刻便注定的先天不足,治不得,后续如何连他这个夷陵老祖都还没整明白,不必白费心思。可别说作为莫玄羽没理由说,就算是魏无羡,对上那人无比郑重的目光,倏忽觉得心中如被春日朝阳暖融融地笼罩,也一时说不出口了。
这愣怔的瞬间,蓝忘机已将他面前的碟子布满。魏无羡心中纵有千百个疑问,当下还是乖乖用膳的好。只是,虽不似年少求学时的全盘苦菜汤,可这也忒素了点儿。
蓝忘机见这人眉心拧了麻花出来,食得无比缓慢,摇了摇头,安抚道:察看两日,若无碍,可适量食荤辣。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口腹之欲得了应允,魏无羡瞧眼前的素菜也顺眼了几分。反正这个绿与那个绿也没差,胡乱塞了几口到嘴里。眨着点漆般晶亮的眼眸撩闲道:我好得很,是不是连酒也可以来两壶啊?
蓝忘机闻言,往魏无羡碟中布菜的手稍顿,眼光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静室一角。随即,收回目光,平静道:嗯,可少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