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走得急促但稳当,仿佛行驶在河道上的大船,波澜不惊,无惧风浪。魏无羡阖着眼胡思乱想,竟是不合时宜地泛起睡意。直到那人抱着他,一脚踢开静室房门。魏无羡猛地一惊,跳了下来,差点儿脱口而出:这是小古板做的事吗,也太不雅正了。
静室,初看冷肃凄清的空间,如今在暗夜火烛映衬下,没来由地柔暖起来。
蓝忘机取了兄长送来的雨前新茗,掐丝烫银小壶烧了小捧晨间清露,温文尔雅一丝不苟的沏出清淡悠远的茶香来。斟了一杯,顺着桌面,稳稳当当地推到那人面前。
尝尝。蓝二公子淡淡地说道。
哦。魏无羡听话的端起青蓝色的茶盏,一饮而尽,却尝不出味道,只觉得越喝越渴。
几乎一半的疑问都在那句魏婴中得了答案,而另一半是人家私事,本就与他无关。魏无羡面上强壮镇定,即使内里已混乱不堪。
含光君见那人蹙眉,魏无羡几乎无意识地唤了个称呼:蓝湛。
嗯,我在。
是错觉吗?魏无羡竟从那万年不变的冰霜颜色中瞧出一丝欢愉来。没来由,没根据,明明眉眼唇角一动未动,面色无波无澜,到底是从哪瞧出来的,他说不明白,但却异常肯定。
我,我对不起。偷看偷听,都被抓了个现行,还有何可狡辩。魏无羡后悔为何要归位,还不如保持纸人的形态,想团起来就团起来,如今这一大坨,可往哪钻?
无妨。蓝忘机将那人面前茶盏添得七分满,平静道。
蓝忘机的声音语调过于平静,如汩汩温泉暖流,从耳际淌入心间,流过四肢百骸,不知不觉熨得魏无羡心安。略微抬头,瞧见那人果真无一丝一毫愠色,魏无羡将噗通乱蹦的小心脏抓回来,塞到胸腔,仿佛谁给了底气般的,腰背挺了起来。
蓝湛,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魏无羡懊恼地问。
嗯。蓝忘机淡定地答。
夷陵老祖终于神魂归位,脑子灵光起来。那人合该一开始便发现纸人了,纵着小纸人扒窗缝,恐怕若不是自己作妖出不来,还会继续默默瞧着他自编自演,不拆穿。
思及此,本是一腔心虚羞愧的人反而不讲理地委屈起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客栈那日,那道吓得他从窗台跌下地来的目光,当时以为不过是自己做贼心虚的错觉,如今看来,亦是明晃晃的姑息纵容。
是客栈那次?魏无羡一想到,那人居然如此早便认出了自己,眼睁睁瞅着他像个小丑似的上蹿下跳翻窗爬床,越想越崩溃,越崩溃越来气。怎么说上辈子也算是年少相识,就算后来针锋相对,那也是光明磊落,岂可如此戏耍。终于心中气恼羞愤抬头,胆子也回来了,气鼓鼓直勾勾地瞪着蓝二公子。
非是。蓝忘机无声喟叹,摇了摇头。
啊?魏无羡心态彻底崩了,敢情更早?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