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心没肝的越睡越沉,百虑攒心的睁眼到天明。
蓝忘机几乎耗尽了全身气力,才鼓足勇气下定决心说出那四个字。可这人连个反应都没给,到底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是真的等不及答案便睡了,还是明明听到了故意不回?如今这大半夜的,睡到自己身边是何意思?他明明知道自己心意的
蓝忘机心下压着委屈攒着火,下意识地又朝墙边靠了靠,恨不得薄成纸片人。可这距离非但没拉远,那人竟是得寸进尺,睡梦中一个劲往人怀里钻,一个一直退,一个一直钻,直到竖在墙壁上,退无可退,钻了个满怀。
那睡得迷迷瞪瞪的人,缠上来的手脚被人拿下去便嘴里嘟嘟囔囔地不满,不出一刻钟翻个身又纠缠上来。再推下去,又翻腾抱怨,继而更加肆无忌惮地攀援。几个来回,蓝二公子无奈认输,身体僵硬得如水底枯萎前年的珊瑚,任由作恶的八爪鱼攀附蔓延。
算了,蓝忘机无声地叹了口气。就着隐约氤氲的星光,盯着本该陌生却又陡生熟稔的面庞,蓦然间所有的忧思揣测都泄了气。无知无觉也好,蓄意挑逗也罢,揶揄他恶心他又如何?哪怕怨恨他厌弃他,都不会再放手,除非这一回自己先死。
蓝忘机恍惚间想起他在乱葬岗寻寻觅觅却连一片衣角都无踪影的那日,再低头确认怀中实实在在的温软躯体,曾经千疮百孔的心肺仿佛渐渐生出肉芽,虽再无可能复旧如初,但好歹开始愈合。
这十几年来难熬的岁月,踽踽独行,度日如年,仿佛望不到尽头挨不到终点般绝望。这人出现的短短数日,却日月如梭,流光易逝。这整夜的清明,好似一眨眼的时间,无声无息,卯时已到。
蓝忘机翼翼小心地抽出一只手臂来,那人不满地直哼哼:嗯~~~,别动。
蓝二公子无奈地将缠在身上的四肢稍稍松动,那人梦中耍赖:不准走。
含光君几次三番,直折腾得冒出薄汗来,才勉勉强强从魔抓中脱了身。轻手轻脚地从床榻上爬下来,回身将那人□□的素白锦被抻平,仔仔细细把被角掖紧。
魏无羡一夜酣睡,直到午时才悠悠渐醒。软榻香氛,舍不得彻底清醒。魏无羡双眸紧闭,下意识搂了搂被他四肢缠住的香源,触感温弹绵软。咦?半梦半醒的青年猛地睁眼,在看清楚怀中白胖胖的大枕头那一瞬间,彻底清醒了。
昨夜自己如何辗转难眠,又如何莫名其妙地来到里间,然后睡前片段的记忆一股脑涌了出来。魏无羡晃了晃脑袋,神思异常清明。从今日起,在这人面前,自己再无遮挡,是完完整整的魏婴魏无羡。思及此,仿佛半夜爬床都爬得理直气壮。大家这么熟了,上辈子的少年旧识,一起泡过冷泉打过赤膊,睡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魏无羡半阖双眸,微微眯缝着眼,抱着枕头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软枕后偷看。
蓝二公子端坐在檀木桌案前,一手执卷,一手持着茶盏。玉冠端庄,抹额方雅,即使是在自己寝房,亦是纤尘不染一丝不乱。
魏无羡看得怔了一瞬,眼前成熟沉稳的公子与记忆中清冷的少年反复回闪。心下感慨,蓝湛一点也没变,还是如仙人下凡般好看。可这张未经岁月摧残的绝美面庞又似乎变了,非是眉眼,而是神态。少年时冰冰冷冷的疏离感仍在,又平添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淡淡愁哀。
毕生知己。对了,他睡前那个问题蓝湛回答了,应该是这四个字,他没听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