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来不及替自己欣喜庆幸,满腔陡生同情。小古板这般情深义重之人,为何遭命运如此苛待。据他所知,蓝忘机向来清冷寡淡,能被这人称为毕生知己的应无几个,恐怕连普通友人也无多。他夷陵老祖魏无羡空占着名头,毫无做人知己的觉悟不说,还来个众叛亲离仓促早逝,这不是活生生给人添堵吗?

义不顺,若是情走运也便罢了。偏偏这静室女主人亦是个短命的,可怜的小古板咋就这么命苦。如此一想,原本在他心目中永远高高在上云雾缭绕仙人般的含光君,宛如坠下红尘般可悲可叹。魏无羡陷入遐思,不知不觉轻叹了口气出来。

在他脑中坠入凡间的仙君拈书页的指尖一顿,微微抬眸,语调平淡地道:醒了便起身吧,莫要再过了午膳时辰。

哦。魏无羡不情不愿地抱着枕头滚了两圈,才磨磨蹭蹭爬了起来。

魏无羡尚未打理好衣衫,便听到蓝思追将食盒送到外间。待他磨磨唧唧穿戴好出来,蓝忘机已经将所有的餐食器皿取出,摆放得整整齐齐,妥妥当当。

魏无羡从昨夜便食不知味,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甫一坐下,虽然满眼的翠绿颇为倒胃口,但他面前万绿丛中一碟红,浅浅的一小捧芝麻花生辣椒混炸而来的辣椒油,香气只往鼻尖里钻,顿时看着一桌素菜,亦随之顺眼起来。

这人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蹬鼻子便敢上脸。魏无羡捏着一根筷子沾了辣椒油送到嘴里,咂吧着香气,眨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得寸进尺道:蓝湛,你光知道无辣不欢,不知无酒不成席吗?

蓝忘机闻言未搭理他,继续斯斯文文地嚼着一口翠绿翠绿的时令菜。

唉,我这是有多少年没喝过你们姑苏的天子笑了。当年在乱葬岗便馋得慌,奈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肚子都填不饱,怎敢想。如今我也没钱,天子笑是没指望肖想了,但凡能入口的便成。可怜不见的,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喝上。说完,实在挤不出眼泪,极其应景的抽了两下鼻子。

蓝忘机腹诽:这演技,去彩衣镇戏班子寻个位置,别说天子笑,不肖几日便能买屋置地。

可蓝二公子心下再清明理性,架不住头脑发热,被人三瞅两瞅,轻易败下阵来。轻声喟叹过后,起身走到静室一角,一手将雪白的衣衫拢起,一手打开暗格,取出一坛胖墩墩圆乎乎,红纸封顶的天子笑来。

蓝忘机将酒坛轻轻往桌上一推,沉声道:不可多饮。

魏无羡被这一系列操作惊得目瞪口呆,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此时,张大了半晌合不上的嘴巴,磕绊道:蓝湛,你,你,你居然饮酒?

不饮。蓝忘机否认。

不饮你为何藏酒?魏无羡追问。蓝氏家规不打诳语,那人不会骗人,他说不饮便是不饮。果然这静室曾经住过别人,魏无羡顿觉自己无比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