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此时方才吐出一口气,嘶哑的嗓子焦灼地似要冒出烟来。一声声崩裂急切地呼唤蓝湛,蓝湛得不到一丝回应。

怀中人面如金纸,呼吸几不可查,紧蹙的眉心淋漓的冷汗与攒出血来的手掌,都明晃晃地昭示着蓝忘机正在昏迷中承受着巨大痛苦。魏无羡绝望地唤个不停,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将扒着掌心自残的指尖抚平。魏无羡将自己手掌塞了进去,瞬间被捏碎骨血的力量攥得生紧。钻心的痛自手心传至心尖,魏无羡慌乱中生出一丝欣慰来,还好能与他一起疼几分。

魏无羡不敢轻易搬动,生怕将怀中珍贵的瓷器再碰裂分毫。只得尽可能地把人往怀中紧,用自己的身体隔绝冰凉的地面。直至,青勤君与泽芜君前后脚赶了过来。

这又是要折腾什么,昨夜的话都吃到狗肚子里啦?老医修脚步匆匆,大嗓门从院外传了进来。虽然话语不甚动听,但此刻传到魏无羡耳中,却仿若天籁之音。

青勤君一把推开房门,身后跟着踉踉跄跄的蓝景仪。老医修顾不上仪态,一屁股坐到地面上,从药箱中掏出几粒入口即化的参丸塞进口中,随着魏无羡怀抱蓝忘机的姿势就地诊脉下针。

魏无羡摒着一口气,不敢呼吸不敢出声,随后赶来的蓝曦臣与蓝景仪亦是不声不响地立于青勤君身后,大气都不敢喘。片刻,老医修下针的手抖个不停,额间冒汗,顺着发丝滴答滴答淌了下来。见状,蓝曦臣即刻运灵力抵在青勤君背心,随着汩汩浑厚的灵力渡过去,老者握针的两指才渐渐平稳。

满屋子的人不敢说一句话,发出一点声响,气氛凝滞得似要结出苦瓜来,时间就在这灼人的静默中缓慢流逝。谁也不知具体过了几盏茶几炷香的工夫,这无比磨人煎熬的氛围随着青勤君收针的一声长叹撕裂开一条缝隙来。

老医修尚无暇解惑交待,在蓝思追的搀扶下晃悠悠地起身,吩咐道:先放到床上,将伤口纱布敞开,予我详述受伤过程。

哦哦哦,好好好。魏无羡憋得差点儿闷过去,连忙起身同泽芜君与景仪一起,将蓝忘机小心翼翼地抬扶到床榻上去。随后,魏无羡冲到桌案上倒出乾坤袋中皮开肉绽指骨不全的鬼手,将方才情形一股脑地简述明白。

青勤君匆匆检视了几眼那模糊一团的鬼手,边听边顺着敞开的纱布细探伤口。

此时蓝忘机呼吸已从微弱转为沉重,但面上痛苦的神色丝毫未减。魏无羡不过脱手片刻,那人指尖便重又将自己掌心掐得鲜血直流。魏无羡眼眶通红,酸胀得无以复加,心疼得碎成几瓣。想不清楚为什么,愧疚依赖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总之,如果蓝忘机真出了什么事,这个世界对他夷陵老祖来说,便没有任何留恋。魏无羡赶紧掰开蓝忘机掌心,将他手掌塞了回去,被那人碎筋融骨的力道箍住,方才回过一点儿神来。

蓝忘机肩上原本淤红狰狞的五个血洞,不知何时已呈现黑紫色,以伤口为中心,蛛网一般的黑线沿着经脉向全身蔓延。

是尸毒?魏无羡颤声问道。

还有怨咒,这鬼手怨念太深。青勤君锁眉道。

忘机身子根基孱弱,需得即刻除去毒怨。先生,需何物但说无妨,再难我也立时寻来。蓝曦臣从只言片语中断出危急,绷不住开口催道。

青勤君亦是焦急,原地转了两圈,搓着掌心道:药堂供养多年的异兽内丹可解这尸毒,我立即取来。但这滔天的怨气已入了经脉,未有先例,如何拔出,待挨个方子试过去恐怕就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