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谦虚,”盛院长诚恳地说:“虽然我一直没离开一线,但这套最新的设备刚过来一年,咱们医院实践的机会才四十多例,詹姆斯那边已经做过五百多例了,经验参考和数据总结很重要。”

“嗯。”蓝忘机点头,虚心地听。

“小魏这种情况,在以往的技术条件和经验下,我们通常建议保守治疗。血块位置特殊,手术风险大。既然情况稳定了这么多年,敌不动我不动,何必冒险。”说到这,院长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斟酌了几秒,实话实说道:“但其实,这种处理方法,跟这么多年紧张的医患关系造成的免责惯性也有关系,很少有医生会冒巨大的风险建议患者手术。一般都是等到临床症状产生变化,不得不手术的时候,才会接手,患者家属也便于理解。但是,往往这种变化都是非常突然而且危险的。”院长点到即止,缓下脚步,看了蓝忘机一眼。

“美国那边的团队建议手术?”蓝忘机锁眉问。

“新设备能够最大程度减少创面降低风险,而且,他们那边一贯的思路都是防患于未然,将未来风险扼杀在摇篮里。很多人会在基因预测结果的建议下切除未有实质性病变的重要器官,也是遵循这种观念。最重要的是,詹姆斯给我看了六十多例成功案例,其中有不少病灶时间更久,位置更不理想的。经他手,至今只有两例失败。一例是病患八十岁,并发心肌梗塞,另一例是婴儿。”

“我懂了。”蓝忘机感谢院长的坦诚,虽然说风险有所降低,但不可能为零,能在这个位置上对他做出这种建议,是医者的本心驱使。“咱们先讨论一下手术计划,等我与他商量商量,这事还得本人决定。”

“对,就是这个意思。”院长在电梯口停下了脚步。

院长办公室就在下一层,蓝忘机本打算走楼梯下去,但是院长秘书已经提前按好了电梯等着。医院大楼不高,十二楼顶,配了四四相对,八部电梯,随叫随到,几乎从不必等待,很方便。楼梯口在楼道尽头阳台的侧边,需要再走个十米八米。大家平时匆匆忙忙,很少往别边去,也就养成了上下几层都坐电梯的习惯。

到了十一楼,院长和蓝忘机率先下电梯,往院长办公室走,身后随行的人都下完,电梯门随着“叮”的一声提示音,在众人身后关上。

本来很正常的一声,却像冥冥中的某种提示,猝不及防撞在耳膜上,生生将蓝忘机心中持续的不安撕开了一条缝隙。

可能是多年专业养成的对人细微表情的敏感,又或许是虚无缥缈的心灵感应,总之,蓝忘机突然心尖一颤。

“院长,抱歉,我稍后再跟您谈。”

从院长办公室门口,蓝忘机猛地转身往回跑,顺着楼梯,三步攀上一层。

顶层只有这一间套房,几十米的距离,蓝忘机已经汗透衣背。

推开房门,果然没人。

心蓦地坠到冰川涧底,顾不上喘息,心疼得跳得裂成无数碎片。

宋岚带人一直在医院外围留守,不可能放任何可疑人员进来,所以,不是劫持,蓝忘机竭力自我安慰,尽量平复横冲直撞的狂暴心跳。

蓝忘机没进屋,转了个念头便在走廊里疾跑,到尽头,毫不犹豫地越过电梯拐下步行楼道。果然,只追下五层,就在楼道平台堵到了那个扶着墙呼呼喘气的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