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二拧眉问道:“那么严重吧?”
“才怪,说得夸张了。”幸村又笑起来,恍恍惚惚,不太真切,“其实麻痹的时间只有一阵,刚好就是在护士小姐给我网球的时候。之后又慢慢好些了。”
“可我又忍不住地想,假如以后我真的不能打网球了该怎么办?”他的视线挪到灰二的膝盖上,“哥,要是以后你不能跑步了,你要怎么办?”
幸村以为灰二会沉默许久,可话音刚落,便听到他说:“如果我不会死,也不会给别人造成麻烦,那我会选择继续跑。”
幸村:“以跑步爱好者的身份?”
灰二:“这很可耻吗?”
幸村:“不会不甘心?”灰二:“不然能怎么办呢?”
“其实我也想过去死,可现在我还活着。”灰二看见幸村惊讶地睁大双眼,嘱咐道,“这话你可别告诉最鹤生,不然我可能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幸村点了点头,又失笑道:“原来你也没那么乐观啊。妈妈还让你来开导我……”
“除了楼上ICU里的重症病人和持有资格证的心理医师,这里没人有开导你的资格。”见幸村对蛇果没什么兴趣,灰二直接拿过咬了一口。
“毕竟我们都没得过你的病,没法感同身受。所以我的任务只是来唤醒一下你对生活的美好记忆。
“不过你现在的状态比我之前想象的好,看来是昨天和队友吵架之后的效果?”
“都说了不是吵架……他们说会等我病好一起参加全国大赛。”
身为幸村的家中同辈人,灰二和最鹤生有着队友和长辈不曾拥有的优势。
作为亲属,他们比幸村精市的队友更了解他的病情,甚至还看过他的详细病历。
作为同辈,他们比家里的长辈更能令幸村精市感到放松,不会总是愁眉苦脸地、哀哀地望着他。即使他们只是在好意担心。
幸村靠进垫在背后的枕头里,坦露了真心。
让他拥有接受手术的勇气以及活下去的信念的人,并非父母与刚出生的妹妹,而是他的队友们。
这种话说给父母听,无疑会伤他们的心,这并不意味着幸村精市不爱他们,可总有些事情高于其他。
他相信灰二能够理解自己。
灰二跟着躺进幸村摇高的病床上,咔嚓咔嚓地咀嚼着嘴里的果肉,而后道:“我刚受伤住院那会最鹤生说过,一门心思搞运动的人都要遭天打雷劈。”
“为什么?”
灰二掰起手指头,跟他细数原因,“因为自我意识过剩、不顾及亲人朋友的感受、一味地追求速度超负荷地折磨自己的身体、脑子里除了跑步没有别的东西balabala……”
幸村挑着眉,饶有兴致道:“难得她会这么生气,没看到她教训你的样子真是可惜。”
“是啊,你错过了一个亿。”没理会幸村的幸灾乐祸,灰二接着说,“后来做完手术之后医生跟我说,如果恢复得好说不定将来还能有机会跑步,我才开始接受复健。”
“现在想起来,其实最鹤生那个时候应该也知道我不想活了吧。”
“可她还是原谅你了。”幸村想,不然也不会推着你从宫城到神奈川。
“嗯,所以他们也会原谅你的。”灰二说罢抬手揉了揉幸村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