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鸣划破空气,他被一股大力弹飞,重重撞在铺着软垫的台柱上。脊椎骨像要节节断裂,脑子里所有东西都被搅成一团浆糊,震荡着发出嗡鸣。

支撑他的柱子呈棕褐色,木质纹理沁了血,沉淀出一片不伦不类的暗红。

“痛死啦。”他无所谓地睁着眼,缓缓挣动那只被压住的手。经络火烧火燎,当事人丝毫不以为意——反正还能动。比起伤势,头顶白惨惨的冷光更令他不快:即便闭上眼,那些光亮化作的长刃依旧能刺穿眼皮,从后脑勺一贯而过,留下针眼大的淡疤。

灯光突然变柔,由亮转昏。这下他不讨厌了,于是掀起眼皮往外看——面前垂下几缕黑发,伴随着近在咫尺的温热吐息。

“得了吧你,换个药还这么多讲究?”

夏油一只手举着创生喷雾,一只手按住五条。后者靠在椅背上不安分地晃来晃去,让他想起坊间传说中不爱洗澡的猫科动物。不,这老大爷比猫难伺候多了。

丝毫没有给别人添麻烦的自觉,五条举着吊在胸前的右臂哼了一声:“不就断了一两根骨头吗?多大点事,放着不管就行,还偏要整这么多麻烦规矩。”

他如今倒是被包裹得像个木乃伊了。夏油想笑,太阳穴却一阵刺痛,险些低呼出声。

“怎么?”五条皱眉,从椅子上滑下来,在他面前蹲下。

“没睡好。”夏油换了口气, 把眼皮底下不断上涌的困意强行扼杀,轻描淡写地摆摆手:“不许跑,该治的迟早都得治,不然落下后遗症可有你受的。”

这话比较有说服力,五条猫猫别扭地挪回椅子,卷着袖子让夏油往几道擦伤上抹药。

按说这伤是真不该受。他们在竞技馆打得好好的,明明都赢了,这家伙偏要自讨苦吃上去怼一个高等区的魁梧大汉——起因是那人在休息室欺压新人,碰巧被五条撞见,不知怎的就杠上了。

所幸他还算反应快,在被打飞之前用驱动铠挡下了大半冲击。饶是如此,垫在脑后的右手也少不了一番伤筋动骨,躯干部位更有多处轻伤,把随后赶来的夏油吓了个半死。

于是受伤的人淡定自若,反倒扶他去诊所的人脸色煞白,连指尖都在抖。

囿于五条异于常人的恢复力,医生只给他们开了点应急药物,外加建议这段时间避免体力劳动就放人走了。夏油本来还想再多问几句,五条却一蹦三尺高地炫耀自己“半点事没有”,差点继吓死他后再次气死他。

这人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只凭心情。就像夏油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上前挑衅,也不必弄明白:五条悟从来称不上热心,他更可能是被眼前所见触动了某根神经,一时没憋住才突发奇想上去和稀泥。

老陈爽快地准了五条的假,还连连吩咐他安心修养,千万别废了那双手。夏油一时都分不清这老头究竟看上五条哪点了——没准还真是手呢,宝贝得要命。

“明天的预定就取消吧。”夏油娴熟地往五条手上缠绷带,“等你伤好再说。”

五条当即不干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我们又不用手走路,去几个地方见几个人能有多难。再说了,我自己想去,你还能拦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