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二楼,下士将他们推进一间标着“人员登记办公室”的房间,反手带上门:“这俩小鬼要找个人。‘莫日根’、四区出身、价值49、七年前加入预备役。你腾只手查一查。”

里头办公的是个女人,身穿褐黄军装,脸上架着副框架镜。她蜷缩在一堆旧报纸中央,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源被镜片反射,手里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听到名字,她头都没抬,鼠标急点几下调出窗口,眼珠上下运动,似有十来页资料哗啦啦往下滚动。

“莫日根——在二十五团服役六年,一等兵,于埃拉特丘陵的小规模战役中负伤退役。”女人从桌上的饭盒里夹出一片胡萝卜,喂进嘴,边嚼边懒洋洋道:“去野战医院找找吧,没死亡登记,估计还躺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

公事公办结束,下士把他们拎出办公室,恶狠狠道:“医院两个大字看得到吧,少往别处瞎蹿!”说罢,昂首阔步往反方向走了。

夏油松了口气,另一件事同时浮上心头。

在来之前,他想过无数次这位“好友”的现状。对于摩擦不断的部队而言,生死只在一念间,不知不觉丢了性命恐怕是战场上最常发生的事。如果这位七年杳无音信的人物真是牺牲了还好说,若他还能喘气却选择不与家人朋友联系——人品恐怕得掂量掂量了。

如今得知“负伤退役”的消息,还是一年前的事,夏油顿时有些不知该作何感想。升官发财的白眼狼看来不现实,明明退伍又不回家却很值得深思。

不管事实如何,既然人没死,总要去探上一探,把东西交给他。

夏油正要说怎么去野战医院,手腕一紧,已经被五条拉着下了楼。银发少年熟练地横穿演练场,拐了几个弯,指着红色两字标牌道:“就这儿了。”

医院,确实显眼。

推开门,潮湿腥臭的气息登时扑面而来,呛得五条差点咳了一声。

走道逼仄,两侧墙壁似乎往中倾斜,给人以压迫紧逼之感。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护人员穿行其间,一扇扇门弹开又合拢,隐约有哭泣呻吟传出门缝,与空气中飘荡的消毒水味糅作一团。

穿过走廊,几个挂着吊瓶的伤兵注视他们,身上无一不缠着密密麻麻的绷带,每个毛孔都向外散发着一股死气。他们分明还年轻,脸色却蜡黄阴翳,沙场硝烟留下的伤疤将他们贯穿,皮肉焦腐的气味仿佛就在鼻端,令人头皮发麻。

“莫日根?409的10号床。”登记处的护士说,“搁这儿大半年了,说什么都不想走,没到期限我们也不便赶人。要是来认领就尽快,晚了恐怕只能捧骨灰回去了。”

夏油早便有些紧张,冷汗一绺绺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