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时间恢复流动。
渐入午夜,气温一降再降,枝叶裹紧淡膜。夏油却丝毫不冷,他从头到脚都是热的,滚烫得接近燃烧。
耳畔是巨大嗡鸣,安德烈重重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呼喊着某个名字,泪水不受控制地淌了一脸。或许那并非眼泪,而是别的什么……更鲜艳、更凄绝的东西。
但所有感官都离他远去,夏油怔怔转过身,看向五条,在他眼中望见一个满身鲜血、脸色空洞的人。
下一刻,头顶骤然敞亮。武装直升机撕裂夜幕,螺旋桨带来压迫力极强的气流声,探照灯毫不客气地将所有人围困于内。
身着厚重防暴服、手持盾牌与武器的警队倾巢而出,将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为首者用扩音器喊话,警棍重重落下,夏油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
4000米外,“世纪大厦”楼顶天台。
男人看着目标静默,起身收起支架,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拆卸狙击枪,重新收进长条形背包。欢快的手机铃响起,他把背包甩到左肩,拿起摆在墙角的烟头深吸一口,边往门外走边接起电话。
“哦……”他揉揉后颈,把烟蒂随手弹飞,灰烬准确命中垃圾桶。“那小子又生病了?”
咒骂一声,男人锁上门,加快脚步。
楼道里的声控灯短暂亮起,掠过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他在那半秒内微微抬头,嘴角浅淡的疤痕一闪即逝,复融入黑暗。
第四十四章 Chapter 44
“都给我老实点!”警员拉开铁门,把戴着手铐的人一个个推进囚室,丝毫不顾这些人身上的淋漓血迹,“反正都得死,麻烦给老子省点心,安安静静等死吧。”
夏油撞在墙上,腰椎一麻,足足两秒钟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即便咬紧牙关,依旧有半声喘息溜出齿间,在冰冷的铁栅栏上砸得粉碎。
迟来的痛楚侵袭全身,每根神经都被架在火上烤,疼痛与无措将要彻底击垮他,令他失去意识。相邻十来间牢房都塞满伤员,短短数小时前还风光无限的革命军无一幸免,在主力部队赶来支援后被全数羁押。
事到如今,他们只能蜷缩在阴冷逼仄的角落里呻吟发疯,面对几号满脸凶光、随时能生啖其肉的狱卒。夜枭过处寸草不生——到这里来的人全都伤痕累累,多数缺胳膊少腿,光失血都能把牢房地板漆成红色。
夏油脑海中光怪陆离,仍旧沉浸在深不见底的梦魇之中。牢笼粘连的湿气如附骨之疽,阴森感缠绕脊背与骨髓,像整个人被砸进深海,再湿淋淋地甩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