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里香对视,在彼此眼中看见毋庸置疑的安心。

就在反叛军四处警惕偷袭时,第二、第三具身体倒下。他们死得悄无声息,仿佛无形中有人居高临下地俯视棋局,收拢五指,便夺走一条性命。

“怎么回事!”敌军面面相觑,包围圈登时乱了。

机会转瞬即逝,里香拉开制动栓,机枪全力开火,子弹向正北方倾泻。乙骨与她脊背相抵,承担部分后坐力的同时掷出榴弹,发发命中同一目标。火力压制下,反叛军无以为继,硬是让两个人闯了出去。

尘土中隐隐掠过一道银白的身影,乙骨拽着里香在战术点停下,长出一口气。

“搞定了。”他将终端与局域网对接,上传情报,“里香,报告。”

里香接过对讲机,键入加密频道,口齿清晰道:“行动组N2,顺利抵达目标点。无人员伤亡。”

“另,少将到了,叫其他人立刻撤离。”

*

“他”是个普普通通的革命军,与大多数人一样。

巡逻队来村里抢掠时,三岁的女儿发着烧,家里穷得摞了一地草根,锅里半粒米都抠不出来。“他”试图低声下气求官兵们放过家人,却被对方用枪托撞晕过去,抄起锅碗瓢盆一通乱砸,偏要毁了最后那点希望。

女儿在妻子怀里哭,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滚烫地虚弱下去。为首者还想抢走架在火坑上的斧头,那是他们全家唯一的生计了——长柄在炉沿撞出令人眩晕的闷响,“他”的额角还鲜血淋漓,手却本能地往外伸,试图攥紧最后一点尊严。

吼叫被汹涌的暮色裹挟,炉火熄灭,黑暗中凳椅翻倒。铁钳把手背烫出一道疤,“他”却恍若未觉。身旁女儿的哭声减弱,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手脚也不再动弹了。

在绝望与窒息的阴影下,有人踏过血污,轻轻将斧头放入“他”手中。

“不甘心吗?”

那人的声音并不好听,普通且毫无特点。可就是有一股火星似的暖流往心口钻,席卷全身,把血脉经络统统点燃。

斧柄滚烫,“他”几欲松手。

太阳就在这时升起,冉冉晨曦燎尽黑暗。

屋门口倒着横七竖八几具尸体,面色乌青,口吐白沫。几个披斗篷的年轻人正在屋内清理,把满地狼藉重新收拾成勉强能看的状态。

“你是谁?”“他”看着随行医师从妻子怀中接过女儿,语气颤抖,“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黑发青年悠悠一笑,似雪棱抖簌,千瓣万瓣如灰烬飘落。他背对晨曦,身形如松竹挺拔,又重于山峦,浸没在阳光的暗面之内。

“昴·劳伦斯。”

“我是来邀请你们的——愿意加入我们,成为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吗?”

革命军中八成人并不参与战斗。他们仅仅需要表达出“不赞同政府”的态度就能得到昴的庇佑,不单止满足资源供应,还比原本的生活宽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