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动化理论概述——倒并非他不想挑着实践上,而是左肩的伤太重、求医太晚,错过了痊愈的最佳时机。具二区标化医院的报告,不仅那道狰狞的疤痕将永远烙印在肌肤上,断裂的肌腱与骨头也无法恢复如常。
保住一命夏油便深觉幸运,这点代价自然不放在心上。他权当与过去背离,孑然一身在州立大学里休养生息,至此已接近一年。
“教授,您看了邮箱没?”咖啡机讨论完了,一个年轻讲师走过来,半好奇半犹疑地问,“据说教职工团队里也会额外选人来着,您可算是咱们里头最有希望中标的。要是真有机会,可得帮大家带几张照片回来。”
夏油倒不怎么在意,耸肩道:“倘若真这么好运,还不如让你们去呢。”
这种发言若换了旁人必要被盘问一番,但夏油向来如此,对任何身外事都理性淡泊到接近漠然,同事习惯了,便叹着气走人,自去跟朋友抱怨少得可怜的名额。
总算落得清静,夏油打开电脑,导入全新的课件。显示屏下方闪过一个红点,他点开看,发现又是个与演习相关的广告。
与所言一致,他是真不在意这劳什子演习。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几分信仰,因而情愿冒着大热天挤破头去抢资格;然夏油杰确是前任叛军头子,要说这铁城墙内谁最与政府看不过眼,他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百叶窗斜向下,午后细碎的阳光洒到桌面,也捎带几分淡暖。同事交谈的声音随着门扉开合时隐时现,镇纸牢牢压着一沓课件,形似高举戒环的英雄像。若再细看,便能发觉那戒指并非镇纸的一部分。
它光洁如新,莹蓝的环面流淌萤光,犹如循环往复的河流。
夏油将手边的隔夜茶一饮而尽,起身去接了热水,再信手丢了个新茶包。待他回到桌前时,邮件箱突然发出一声轻响,提示有未读消息。
他坐下,点开收件栏,在几排学生来信的顶端找到那封新邮件。
“自动化院夏油杰教授,您好。经过资格筛选,我们已将您纳入观礼仪式名单。行程将于两周后正式启用,详细住宿安排如附件。望周知。”
哦,好吧。夏油无所谓地想,下载附件,倚着靠背看进度条缓缓拉长。
若说“死”一次造成了什么改变,他认为大抵是远超年龄的漠然。如今即便再激烈的事情也难扣心弦,不管看什么都像隔着一层雾,朦胧难辨,哪怕极力伸出手,也只能握住满怀虚空。
如同回到初至五区的少年时光。生活像浸了水,时间湿淋淋往下沉;琐事如棉絮堵塞口鼻,整个人被深海淹没,好不容易挣扎着浮出水面,也只能看见弥漫千里的大雾。
彼时将他从泥潭里解救出来的是五条悟;那人像坠入沼泽的星星,生涩却坚定地发着光,锋芒锐利,轻轻一握便能扎伤手。如今再没这么个愿意向他俯身的人了,便是浑浑噩噩浮沉一辈子,大约也不无可能。
下载完毕,附件自动打开。夏油从沉甸甸的思绪中抽离,滚动鼠标往下翻,一目十行地掠过所有注意事项,稳稳停在文件的最后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