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了我吧,再这样下去你就会见到一个秃顶的乌格列维登勋爵了。”安德烈叹气,“总之话我带到了,什么时候回来就看你们自己。”
“收到,谢了。”
挂断电话,夏油走向五条,把他从羊群中解救出来。“安德烈打电话来,说雷卡有关于血清的事要报告。”五条扶着他的手站稳,拍掉围巾上蜷曲的羊毛,说:“要报告就打电话,非得我回去不可?”
夏油拾起长鞭,快而准地抽打羊群附近的地面,让这片昏昏欲睡的云朵们抬起脚步。他一边往回赶羊,一边回答五条的问题,“听口气,应该是真要你回去了。否则安德烈辛辛苦苦代了那么久的班,也不见得动辄打电话找你问吧。”
绵羊低叫着往回小跑,五条毫无征兆地往下一扑,拦腰抱住了最肥的那头。或许是被冷风吹傻了,这头羊竟丝毫没挣扎,只在被环抱的刹那象征性动了动蹄子,就任由五条满足地把脸埋进绒毛里,半拖半抱打了几个滚。
实在看不得这人犯二,夏油走上前把他拽了起来,五条便极其自然地转移到他身上,长手长脚不知该怎么放似的将他捆了个严严实实。他睁着婴儿蓝的眼睛说“我才不回去”,银发沾了雪,鼻尖也冻得通红。
四区在铁城墙中拥有仅次于一、二区的供暖条件,因为这里以畜牧业为生,若冬天冻死太多畜牲,遭殃的绝不仅仅只有一区。过去这项权限常常被上议院负责三区的官员篡改,因而实际落到头上的好处压根没多少;直到五条十年前正式出任家主,才推动三区负责人落实了这项指标。
因而,虽四区冬日依旧寒冷,却委实比无法待在地表的五区好上太多。
视野中渐渐出现河流般蜿蜒起伏的村落,羊群撒着欢往圈里跑,被四十好几的大汉赶进窝,牢牢锁上门。五条和夏油一前一后走进毡房,才希雅勒正好端着热腾腾的奶茶进来,高兴地招呼二人帮忙试饮。
“是新品种的绵羊。”女主人兴致勃勃,“乌恩齐嚷了一整年要喝,我先拿来给你们尝尝。”说着,五条已经捧着碗大口往下灌,直将一碗饮尽,叹声“好喝!”并催促夏油也尝。
才希雅勒惊喜地合掌而笑,夏油拗不过五条,也捧起碗啜饮几口,真挚地说“好喝”。他们这厢暖了胃,安顿好羊群的乌恩齐才掀帐进来,一眼看见五条面前的空碗,当即委屈了,道:“你居然藏着掖着不告诉我!”
被自家丈夫埋怨的才希雅勒掩唇大笑,声音飞出毡房,愉快地直入云霄。她倒出第三碗,在乌恩齐眼巴巴的明示中伸胳膊护住碗,放声叫:“莫日根,来欺负你大哥啦!”
不出五分钟,毡房的门帘开了。坐轮椅的青年动作利索地来到桌前,先对夏油和五条打了个招呼,再捧起碗将奶茶一饮而尽。乌恩齐气鼓鼓地坐下,看着好兄弟与两个年轻人互相问候,那点佯装出来的怒火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起初听得二人要来做客,乌恩齐与才希雅勒俱是又惊又喜。他们立刻着手收拾毡房,要这两位旅途中的情人享受宾至如归的体验——即便夏油从不自诩与五条的关系,奈何群众的眼睛永远雪亮。
就这般,他们远离一区种种风浪,踏上了随心所欲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