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她没能反应过来,都不晓得疼,愣愣把话给说全:“你、你到底要取什么?”

“取公道。”

雪落在肩头,血溅在脸侧镜片上。

沈琛微微转过头,笑着说:“1913年,你入门三月,失手将开水泼在我母亲的耳边,以致失聪。”

俯身,以手帕拾起那半只温热的耳朵,他礼貌而周到地递到她眼皮子底下。

“今天取你一半的耳,这是我应取的公道之一。”

“……”

林娇安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移不开眼,手指发抖地去摸自己的耳朵,后知后觉爆发出一声尖叫:“啊!!!!!”

“建材!建材!!”

她呼喊着儿子,捂着鲜血淋漓的半耳,嗓门尖厉划破长空。

一个翘着头发、约莫刚睡醒的青年男子后脚冲进庭院之中,单手扶住林娇安,一看情形怒骂:“哪来的龟孙子捣乱!”接着就要掏枪。

但周笙的枪口已经碰上他的脑门。

“你奶奶的,有枪了不起?敢用枪顶着老子,你死定了!”

似乎手头有实权,陆建材毫不畏惧,反而拔高嗓门喊:“出来,兄弟们都给我出来,把这俩龟孙子给我收拾了!”

蹭蹭蹭。

匆匆赶来数十个膘肥体壮的东北大汉,个个手里拿刀握枪。

“怎么样,怕了就赶紧给老子松开,跪下喊爷爷还来得及!”

陆建材得意自大,瞥瞥沈琛,并不认识他,还吊儿郎当地调笑:“怎么,这还有个兔儿爷,长得不错,你就不用跪,给爷热热炕头就成。”

“闭嘴!”

周笙对沈琛最是死心塌地,一直容不得有人说他半个字不好。

右手持枪顶着脑门不动摇,左手又摸出一把,朝天开了一枪。

震耳欲聋。

众人捂耳朵的空档儿,外面小跑进三十多个整齐黑帽黑长衫、一律持枪的男人。个个面色冷峻,眼神凶狠,一看就是杀过许多生的老手。

陆建材的人围着庭院,他们围着陆建材的人,枪指后脑勺。

门外还有一阵脚步响动,令人惊疑不定,外头究竟多少人?

“日,什么仇什么怨,你哪个道上的?”陆建材右腮跳动,眉目狰狞。

“许是。”

“黄泉道。”

沈琛脸上的笑又鲜明些,半脸血光,如雪地里开出的一朵刺目艳花。

他手里盖着帕,帕里握着枪,缓慢抵上他的脑门,好声好气地唤:“六姨太。”

“那年年末,我母亲得孕前去庙堂祈福,半路遇山贼,同你有什么关系?”

林娇安迟迟不语,眼神闪烁不动,仿佛在想说辞。

燕婆子忍无可忍,跳出来指责:“是她做的!她肯定想推脱,可去年我们找到那伙人里的两个,他们都认,阿致少爷被他们逼得跳山了!”

“没事,我再问问。”

沈琛朝陆建材的左腿开枪,砰的一下,他身子歪一截,暴怒大吼:“动手!都给我动手!打死这狗东西!”

几秒过去,无人敢动。

陆建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嘴里钻出许多刁钻的难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