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抱歉,我刚从俄罗斯赶回来,衣服都来不及更换,不好意思了,绝无冒犯之意。”
她嘴上说着对不起,行动见可一点也看不到“对不起”的影子。
禅院族人们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唯唯诺诺哼了几声,已经有腿脚快的跑进去报告坏消息去了。
“森……小姐?”
负责接待外客的族老很快就被请出来,抬头一看森由纪的装扮差点心脏病发作——一个女人,居然不老老实实穿裙子低着头走路,西装革履的像什么话,她还打了领带!森氏航运会社的老板是怎么教育女儿的?
“早,请问我可以进去见禅院直毘人先生了吗?时间有点紧张,等会儿还有场视频会议要主持,您总不能让我坐在贵府门口主持会议?”
少女摘下西式礼帽爽朗的笑出声,站在她身后的广津柳浪捂脸:“大小姐……”
帽子和西装是森由纪硬从兰波手里讹来的,中原中也有礼物而她没有礼物这件事,被大小姐挂在嘴上碎碎念了太久太久。她一直念到以兰波的迟钝都能反应过来究竟什么意思,最后不得不无奈笑着去买了帽子和衣服送她才平息这份怨念。
得到礼物的女孩子开心不已,直接把中原先生那份记忆从脑海里涂掉,只当是只自己才有的待遇。
这女人是不是哪里有点不太正常?
勉强抗住第一波伤害,族老咬咬牙,移动脚步:“请!”
她个子可真高,朗如皎月、挺拔如松,行动间仪态举止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除了不像想象中应当表现出来的模样外,哪儿哪儿都很好。如若她真是个少年恐怕他还不得不赞一句倜傥潇洒,即便是个普通人,也算是普通人里罕见的殊色了。
就……似乎有种自家直哉少爷“被比下去了”的错觉,怪怪的!
客人走路速度很快,不受窄幅裙摆限制的她大踏步迈进禅院家的门槛,身后林林总总跟了五十几个同样黑衣黑裤黑墨镜的彪形大汉。
这份气势完全不像要和人订婚,更像是来砸场子打劫。
一走进禅院家的走廊,广津柳浪就皱了下眉。出身并不低的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前往正厅的方向,以及岛国人也没有在自家庭院里“晒布料”的习惯。结合首领交代过的内容,老者迅速单手抚胸弯腰道:“大小姐,如果禅院家并不欢迎您,我们森氏航运会社也并非没有其他选择。同属于古老家族的姓氏还有很多,您大可以随意挑选。”
“哦?”
少女笑着露出戏谑的表情:“这样啊,我正想着花个几百亿能不能直接买下下届首相呢,那样倒还省事了。”
“您真是说笑,有钱也不是这么用的。几百亿足够买这届首相的儿子做个如意郎君,而且绝对不会将您置于偏厅怠慢。”
广津柳浪抑扬顿挫语气舒缓,半点也不着急。
看来大小姐心里早有准备,稳得很。
禅院的长老:“……”
你们两个人这一唱一和的,当我听不懂是吧!
他也是久经风浪的老人,当下硬挺着脖子略略低点头:“不好意思。禅院家主宅的正厅是古建筑,眼下正在维修中,用来招待贵客恐有怠慢”
“穷到不得不封闭维护这种地步了吗?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啊!”少女撑着下巴迟疑片刻,最后叹了口气:“算了,既然不远万里从俄罗斯赶过来,总要先向主人打个招呼再论其他。”
她这样一说,相当于认可对方“不得不”将偏厅充做正厅的理由,但也淡化了两家即将定下婚约的立场,可以说是攻守兼备——如果禅院不能让她满意,这位大小姐真就会打着“拜访问候而已”之名原样再回去。
果然是东京那种偏远的乡下地方,连人也格外不讲究。
也不知道该说她到底是无礼还是守礼,被噎了个半死又透了半口气,禅院长老多一句话也不想和横滨来的客人们说了。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来到偏厅门外,一个穿着灰色正装黑色袴裤、外罩银色外褂的少年跳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森由纪低头,挑眉……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头的小猪仔大约就是将来下手的目标。
“您好?”
女巫露出打算吃小孩的微笑,少年毫无所觉把精致眼角向上一挑:“你是什么玩意儿?有没有学过规矩?”
“咳咳,直哉少爷,这位就是……森小姐。”家老从来没觉得这小东西如此可爱过,不管他平时嘴有多臭,至少这回是冲着外人。这两个放在一起也不必讲究什么失礼不失礼了,森氏航运的女孩没好到哪里去。
禅院直哉完全没想到这个比自己高了大半头的少年便是说好了的临时“未婚妻”,他抬头呆了一会儿,勃然大怒:“男人还没说话你倒先张嘴,走路还走在男人前面,你是哪个野蛮地方养出来的野猴子!”
森由纪也吓了一跳。这都什么时代了,两次世界大战都打完几十年了世界上竟然还存在此等封建余孽。要知道哪怕是非洲……人家也把民族独立和启蒙运动轰轰烈烈开展了十几年呢,一个跻身发达序列的国家,还能听见这种中世纪流行过的观点,简直不可思议。
“天啊,我太意外了!”她甚至脱口而出了母语:“广津先生,您快告诉我路上有没有穿过什么时光机之类的东西?!”
广津柳浪:“抱歉,大小姐,能麻烦您换英语或是法语吗?德语我实在是有点吃力,给您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