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这还是头一回体验到真正被人当做随从和护卫的感受,那个半张脸都被胡子挡住的男人大约是问了一句,随即移开视线大笑着拍拍森由纪的胳膊,乌拉乌拉也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
他们又交谈了几句,抬腿沿着道路朝远处黑蒙蒙的森林走去。
“愣着干嘛?快来!”森由纪向前走了两步,站住脚转身过来。寒冷空气在她脸颊染了层不输玫瑰的艳色,呼出的白气氤氲升腾,将那双紫色眼睛映衬得越发明亮。她笑着,神情是在岛国时少有的欢快:“佩图霍夫先生今天是驾着雪橇队来的,错过绝对会后悔!”
“啊……”他应了一声,抬腿跟上:“什么雪橇?”
佩图霍夫看过来第二眼,视线落在女孩子伸向那个白发年轻人的手上:“哦明白了!”
“当然是雪橇犬拉的雪橇,”森由纪凑近五条悟向他科普:“从十月份开始西伯利亚就大雪封山了,想要自由进出林场据点就只能依靠雪地设备,有时候狗反倒比机械还好用些,就是得随时注意团队里发生的竞争。”
热气吹在耳朵边上,有点痒。
五条悟抓抓耳垂提问:“既然这个季节交通如此不便,为什么你还要挑这个时候拜访?”
“因为我要见的人只有冬季才有空,而我不想见到的人,这会儿怕是已经混进横滨了。”
她露出几分狠意:“我留在横滨,就是他的棋子。我离开横滨,相当于双方交换场地重新开局。”
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打断了她,佩图霍夫高兴地吆喝着回应,对森由纪道:“真不错,看来它们都还记得你。”
“真是不可思议,好狗!”她毫不吝啬地赞美让主人身心愉悦,大胡子领着他们与大队伍集合,很快安排了一架比较轻巧的雪橇过来:“亲爱的,带着新客人试试咱们这儿的玩儿法。”
森由纪挨个拍拍雪橇犬的头,尤其多在头犬脖子上多摸了几下。她坐在雪橇上冲五条悟招手,神色亢奋:“快来,我带你坐雪橇。”
正常情况下似乎应该是他这个出身豪族的“纨绔子弟”带着女朋友飙车斗酒?五条同学终于意识到自己手里的剧本多少有点问题:“可是……坐在女孩子身后看上去会不会很逊?”
“那你坐我前面的儿童座?”森由纪低头看看:“能坐进去吗,你有那么高!”
这家伙的海拔已经朝一米九进军了,冷不防晃过来总能吓人一跳。
“快点啦,你不觉得冷吗?”她拍拍扶手,五条悟叹气,最终选择坐在看上去很逊的后座上——不是他不敢坐前面,实在是硬性条件满足不了,挤不进去。
眼看客人准备好了,佩图霍夫仰天高喊,其他人跟着回应,中间夹杂着凑热闹的犬只,下一秒雪橇就被猛地拉动、在雪地里飞驰。这是岛国狭小山地里无法体验的尝试,雪片混着冷空气吹得脸颊生疼,那股原始粗犷的野性却又让人无法自拔。
“呜呼——哇!哈哈哈哈哈!”年轻人撤掉无下限术式,迎风张开手,雪白头发被狂风吹得凌乱:“飞起来啦”
其他雪橇上很快传来呼应的长啸,这种高速移动的情况下人们更习惯用呼唤联络彼此。
森由纪坐在前面拉着缰绳,听到背后五条悟咋咋呼呼的声音,笑着选了条更平坦的路——狗能跑得更快,雪橇也能滑得更快。为佩图霍夫拉雪橇的狗才是这一群雪橇犬中真正的首领,它当然不能接受被“年轻人”盖过风头,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大胡子见状不但不阻止,反而驱策着鼓励它们竞争。
很快原本正常的赶路变成了雪橇竞速赛,人比狗还要上头,纷纷呼喝着催促雪橇犬加速。
“哈哈哈哈哈!”森由纪非常善于抓住机会抢夺最好走的那条路。她的狗稍显年轻稚嫩,但在优秀的指挥下获得了更优越的奔跑环境,四个爪子倒腾得几乎不沾地,终于和佩图霍夫那队经验丰富的老“赛跑员”同时抵达终点。
隐藏在山脉中的桦树林场。
“嘿!好多年没有跑得这么尽兴!今天一定要多喝几杯,为了健康!”
大胡子从雪橇上跳下来,大笑着上前拍了森由纪又拍了五条悟。面包和盐被送到他面前,早早补过课的年轻人连盘子里的盐粒都没剩——对于一个大甜党来说,这可以算得上是极限输出了。
森由纪笑着谢过他的款待,话锋一转直接将正事拉出来。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佩图霍夫了,有什么事大可直说没必要遮遮掩掩:“佩图霍夫先生,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老朋友们,今后再想出门可就难喽。等雪化了兰波先生会陪着我的部下前来拜访您,今后我在航运上的生意都会转移到那位家族成员手里。”
“是啊是啊,我从费奥多尔纳里听说过你的消息。你父亲去世这件事我很遗憾,但是想到那是一个能让小女儿独自押送军火的男人,似乎又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你能组建起自己的家族是件好事,站在生意往来的角度上看,我们也能更加放心的与你合作。”
别看着大胡子长得粗糙,心眼一点也不少。热情好客归热情好客,做起生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生意伙伴专程上门说明经手人的变更情况,不得不说这是极大的尊重与诚恳,他没什么可抱怨的,接下话题又谈到大宗商品的比例上。
“棕榈油快涨疯了,目前没有更好的下位替代,毕竟它已经是最廉价的食用植物油。如果你们不能接受价格调整我建议不要再继续扩大收购力度,保持原有量的基础上提升奶牛养殖规模,毕竟这儿的畜牧业更发达还不用考虑海运的风险和损耗。”
“大麦……小麦……砂糖……”
五条悟坐在旁边,别人专心听,只有他专心看,看着工作状态下的森由纪。紫色眼睛里野心在熊熊燃烧,此刻容貌反倒成了她最微不足道最不值得描述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