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瑜兄但说无妨。”

“如同那几个河工所言,淳安亦多日未曾下雨,赤丈河水位亦是一降再降。倘若今夏秋已过,而淳安汛期未至,今时所有防汛工程皆沦为笑谈,郭兄当如何自处?”

为了赶防汛堤坝的工程进度,谢瑾白同萧吟征调了不少劳力。

那日谢瑾白当众令刘砺怀同杨毅二人难堪,这段时间二人虽未敢有微词,但若是几年淳安汛期当真未至,防汛工程成了摆设,二人定会调转个头,上奏朝廷,联合参他们二人一本。

谢瑾白是巡按,到期也便回京了,刘、杨二人耐他不得,萧吟身为当地都水司监丞,只怕日后不会好过。

萧吟又如何不知自己当下的处境?

他先是沉默良久,继而正色道,“当官莫非只求一个名声,博一个前程么?昔年谢太傅曾有言,苟当于理义,则人言何足恤?谢太傅功绩千秋,下官虽不敢以荆公自比,但为官以来,自认一心为民,问心无愧。”

谢瑾白笑了,“家父若是知道有你这样的追随者,定倍感欣慰。”

萧吟口中的谢太傅不是别人,正是曾为东启国三朝元老的太傅谢晏,谢瑾白的父亲。

谢瑾白唇边勾起昳丽的弧度,“凤鸣兄是个好官,日后定前途坦荡。”

就是不知如今这个一心为民做主的箫鸣凤,日后怎会叛国,为苍岚屠杀东启数十万男儿。

当朝此时乃是太后、国舅一党把政,帝党被打压得厉害,谢瑾白此时自己也不过是个七品巡按。

萧吟当然未将谢瑾白此时这句话放在心上,况且他自己在淳安官场备受打压,他也深知自己这种只知埋头骨干,不懂逢迎送礼的性子在官场很难有所高迁。

可这番话还是令他由衷地感到高兴,因为那意味着对他付出的肯定,他略带腼腆地笑道,“那就承怀瑜吉言了!”

“咚!咚!咚咚咚咚!”

淳安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唐小棠身上的伤,因为快要结痂的缘故,一日痒过一日,常常是昼夜不得眠。

这日,青鸾才服侍小公子喝了汤药,却见原本好不容易在她的扇风下勉强睡去的小公子倚在床沿,掀开床帐,从里头探出一个脑袋。

一个多月前,唐小棠夜里在房间里晕倒。

本该歇在隔壁耳房,为了方便照顾小公子的赵妈夜里却睡死过去,还是有小厮夜起如厕,听发现小公子房间里灯始终亮着,好奇在门外问了一声,房中无人应答。小厮觉得不对劲,推门而入,发现了倒在血水里的小公子,自是骇了一跳。

事情惊动了当时已经睡下的唐时茂以及杜氏夫妻二人。

杜氏纵然再护短,此时不给个交代自是说不过去。

杜氏象征性地罚了赵妈的月俸,又打发她回了乡下,也算是对唐时茂有个交代。

杜氏贯会做表面功夫,自然不能让唐小棠身边缺人照顾,青鸾因此得以被调回小公子的身边。

青鸾倒了药渣,回房见到打着呵欠的小公子,当即走近,关心地问道,“公子怎么了?怎的不睡了?可是太热了,要不青鸾给您扇扇风?”

唐小棠摇了摇头,眉眼疑惑地问道,“青鸾,我方才好像听见锣鼓声了。你听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