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忽然听到重伤的那只虚说:“走吧。”
它的声音沙哑极了。
恐怕就是离开了这里它也一样活不下去。而且,它们的仇还没报呢。
我站在原地。
虚又重复了遍“走吧”。一样的语气。
我忽然在想或许巨兽正和它对视着,无声地交流。当然巨兽也可能不为所动。
那和我没有关系。
蹒跚的脚步声。
……它们,离开了。
那也和我没有关系。
然后脚步声远离了,我看到了沙丘上出现的身影。
虚。
当然是虚,我自嘲地想,不然呢。
它不是什么庞然大物,也不是什么样子狰狞的异兽,倒有一对黑色的巨翼,肆无忌惮地完全展开着,不为支撑身体,不为辅助战斗,只是占领了我大片的视野,随着它的步伐轻轻晃动。
如果遇到战斗,那对翅膀想必是绝佳的攻击目标吧。
但它不需要担心这个,不是吗?
它走得更近了。
我看着它,脑海里冒出一个词:人类。
这是活着的人用的词,我以为死后所有的虚都变成了怪兽一般的模样,可是看到它,我只能想到,它的样子真像人类。
它的脚步不紧不慢,但却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那是当然的了,光是它的灵压都让我在这个距离上难以站立,当它向我走近,我当然会……恐惧。这是本能的恐惧,因为我知道眼前这只虚可以轻易夺走我的生命,连抬手的不需要,只要释放灵压,我就会变成“咚”地一声摔在地上,挣扎抽搐窒息死亡,一部分化作灵子,剩下的变成一团认不出原样的白沙。
我很高兴。我却很高兴。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在我全部的记忆中,第一次感到这种令人安心的高兴。大概是因为我的脑袋已经在激战和重伤之后坏掉了吧。
我想,如果我要迎来死亡,我更想被这样的存在杀死。
我释然地看着它来到我的身边。
它瞥了我一眼。我一动也不动,根本没打算攻击。
然后它走了,顺着原来的方向。
……我愣在原地。
……直到它几乎消失在我的视线边缘我才回过神来。
它根本就没打算杀我!
但那不是因为我是“一个不值得狩猎的目标”,而是因为,我在它的眼里就和石英树和山岩没有任何区别,无法伤害它,不会触碰它,连“目标”都称不上。无论我是对它抱有敌意还是希望被它杀死,对它来说都没有意义。
它足够强大,它可以不需要在意周围的一切,只是单纯地“存在着”。
它也可以无所谓其他虚的存在,因为那都和它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