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下午申时,苏子晋见父亲出府赴约,偷偷摸摸溜进书房。
苏楚因为是翰林大学士,除了藏书,还藏了一些别的不可明说的东西。书房自然比一般人家要大得多,高高的檀木色书架摆了十来排,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想找一册明确的书都难,更别说在里头找一本小小的不知道甚么模样的陈年手札了。
幸而苏子晋在这书房“混迹”了很久,熟门熟路摸到了几个可疑的地方,把那里的所有书都翻过一遍以后,终于在一册《隋书经籍志》的夹层中找到了一本颜色泛黄的札记,上面标着“和甫纪年表”。
就是它!苏子晋握紧了那本札记,赶忙坐到书案前翻开,找到有价值的就抄写下来。
侧对着书案的轩窗不知甚么时候被风吹了开来,桌上的手札翻动了一页,苏子晋专注的神情一滞,猛地抬头望向门口的方向,有人来了。
“子晋。”听见门外面苏楚的声音,苏子晋彻底放下了从窗子逃走的念头,只是飞快的把那本手札合着几张抄完的纸一股脑全收进袖子。
“爹。”苏子晋到门口打开门,向苏楚躬下腰行礼。
苏楚一向是温和的儒生模样,几乎从不红脸,单看苏子晋便可见一斑,只是疑惑道:“你一个人来书房做甚么?我不是说过我不在的时候不能来这里。你自己不是有单独的书房么?”
“爹,孩儿想来找本古籍。”
苏楚往书案前一坐,看着砚台里磨好的黑墨,以及搁在一旁的狼毫,问道:“哦?甚么古籍,找到了没有?”
苏子晋低着眉,平静的接道:“《淮南子》的手抄本。孩儿方才正在找的时候,爹就来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爹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说罢,谁指使你的?”苏楚十分斯文的捋了捋颔下不长不短的胡子,拿起一旁搁置的狼毫笔,在铺开的宣纸上开始画《富春山居图》,声音依旧温和,半点没有发怒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