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亦其闻言,含泪感激地笑笑,脚迈出病房前还是忍不住回头。高诚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上,挺拔的身姿没有丝毫的变化,身上满满都是戾气。
高亦其有些恍惚,被陈叔扯到病房外的时候,忽然明白过来一件事儿——那个把他捧在手心里的高诚不见了。
他被这个事实惊得脚步虚浮,刚一上车就嚎啕大哭,来路压抑的惊慌此刻全演变为无处发泄的苦闷,直哭得陈叔也跟着落了几行泪,搂着高亦其的肩直替他喊命苦。陈叔无儿无女,早将高亦其当成了小辈,可高诚说起来,也是他瞧着长大的,如今出了这么个状况,陈叔在病房虽然骂得厉害,到底还是将他们都放在心尖上心疼。
陈叔擦擦泪,替高亦其拿了帕子:“小少爷,你不要太难过,爷的脑袋挨了枪子儿,暂时没近两年的记忆。”
他听着,又掉了串泪珠。
“以前光景不好的时候,爷极恨……极恨你爹娘。”陈叔斟酌着跟高亦其讲过去的事儿,“您担待一点,毕竟换了谁,从小就被生父丢弃,心里都不会舒服,更何况……十多年前,他亲娘还饿死了,所以怨气自然大些。”
高亦其对高诚的过去一概不知,方才在病房听到陈叔提到了两句,可也没有理解,现在静下来听得心惊肉跳,泪悬在睫毛上连呼吸都快忘了。
“那时候爷还在别人的手底下帮工,求了所有能求的人都借不到钱,最后迫不得已去了高公馆。”
“我爹娘……”高亦其搁在膝头的双手猛地握成了拳,甚至不敢听陈叔继续说下去。
“你那时还小,高诚去的那一天你和你娘都不在家,你爹直接让人将爷轰走了。”陈叔长叹一声,转身抓住方向盘,打算将他送回去,“也是那一晚,老夫人活生生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