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放心,臣妾去得及时,阿瑀没有大碍。只是那宫女被臣妾扣下,连夜审了数遭,却什么也没问出来。臣妾觉得事关重大,不敢私自用刑施以锻炼,故而只是囚禁在长秋宫宫室内,待陛下回来再做决定。”
“殿内的其他人呢?可有提审?”
“当晚在殿内为阿瑀上夜的宫女一共四人,另外三人都被她下药迷倒,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殿外的人则半分不知殿内的动静。臣妾将内外一共十三名宫人也一并关起来了。”
皇帝沉吟良久,慢慢道:“带那宫女上来。”
宫人应声而去,不消多时,便见一素衣婢子被带了上来。发鬓散乱,面色苍白,跪地磕头的时候身子微微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面容冷肃的君王淡淡问道。
“回陛下,奴婢名唤崔翘,在大皇子殿内伺候。”回话的声音还算镇定。
“皇后说你昨天夜里意欲加害大皇子,可有其事?”
“确有其事。”
“你与大皇子有私怨?”
“皇子尚是垂髫孩童,与奴婢怎会有什么怨恨。”
“那你为何要谋害他?有人指使你?”
见她垂首不答,姬骞嘴角扯起一抹笑意:“还是说你恨的是朕,所以要害死朕唯一的孩子?”
崔翘看着他,摇摇头:“没有。”深吸口气,“没有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想要那么做的。奴婢的罪孽奴婢自己承担,请陛下赐奴婢死罪!”伏地长拜不起。
“你想死?”姬骞笑意越盛,双手把玩着指上的白玉指环,他表情轻松,然而熟悉他性情的嫔御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征兆,“你可知道,谋害皇子不是你一人死了就可以了结的,你的家人亲族通通会因为你的行为赔上性命。这样你也不在乎么?”
崔翘苍白的唇微微弯起:“多谢陛下提醒,只是奴婢亲族俱已不在,想来也难以连累到他们。”
姬骞闻言笑意敛去,仔细看了她许久,语气颇为赞赏:“倒是有一副伶俐的口齿。既然你这么不畏死,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骨头那么硬。”
不知怎的,慕仪总觉得姬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自己的一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令他恼怒的人。
“拖她出去,杖责三十。着实打。”
最后一句是来自廷杖中的规矩,官吏受刑,行刑前监刑官通常都会接到上位者的暗示,指导他们如何具体cao作。如果只是“打”,那么随便打一顿有那么个意思就好了;如果是“着实打”的话,则有可能将人致残;要是说了“用心打”三个字,被打的那位仁兄基本就可以嘱咐家人准备后事了。这个潜规则在运用过程中逐渐传至后宫,被宫妃们欣然接纳,大家都表示用起来十分顺手。
此言一出,众妃哗然。眼见那崔翘已被侍卫拖了出去,昭仪叶氏蹙眉道:“这宫女瞧着已十分羸弱,杖责三十,还是‘着实打’,若打出了问题,倒不好问话了。不若陛下稍微减轻一点吧。”
“叶昭仪不愧是皇后娘娘的随嫁媵女,跟娘娘一样的菩萨心肠。只是不施以锻炼,这贱婢便牙关紧咬一字不吐,娘娘此刻阻止真不知是安的什么心思!”坐她对面下首的美人李氏笑意盈盈地讥道。
“本宫安的什么心思?”素来淡静内敛的叶昭仪面对这样的指责口气依旧淡然,“本宫若有什么心思,那便是尽早查出幕后指使,还无辜受罪的大皇子一个公道。难不成李美人竟觉得打死了这婢子倒能查明真相了么?”
李美人一时哑然,却听得万贵妃一声轻笑:“皇后娘娘菩萨心肠?李美人是在说笑么?那日吹宁宫福引殿,戚淑容苏醒之时,你可是在场的啊!这么快便将当日之事都忘干净了?”
戚淑容醒后状似疯癫地指证皇后命令她毒害江氏腹中之子的事情被姬骞勒令封锁消息,是以除了当日在场之人以外,宫中并无人知晓,如今闻得万黛之言,众女一时心下疑惑,目光悄悄朝坐在陛下之侧的皇后望去。
李美人素来亲近万贵妃,此刻有心想附和几句,奈何又想起先前帝后在宫门前那个不顾世俗的拥抱,一时拿不准陛下的态度,只低头呐呐无言。
“李美人忘了,臣妾却万不敢忘!”云婕妤转头直视姬骞,语气凄然,“陛下答允臣妾的话便这么不作数了?臣妾受的委屈欺凌,陛下全然不管了吗?”
“陛下放心,臣妾去得及时,阿瑀没有大碍。只是那宫女被臣妾扣下,连夜审了数遭,却什么也没问出来。臣妾觉得事关重大,不敢私自用刑施以锻炼,故而只是囚禁在长秋宫宫室内,待陛下回来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