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淡定。
果然,今次的剧情没有让她这个资深读者失望,就在月亮升到最高点、裴呈已经从桌案之后起身一脸蓄势待发的时候,一个褐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跪在姬骞脚下告罪:“属下来迟,请殿下恕罪。”
他身形有些微摇晃,脚下有血迹渗出,慕仪不知道他在之前遭遇了什么,但看这情形,怕是一场恶战。
姬骞唇畔含笑:“不迟。你能够及时赶到,便是你的功劳了。”
那人垂首不语,只是取下身上的包袱,双手奉上。姬骞接过包袱,示意那人退下,然后慢慢取出其中的卷轴:“这七日来本王动用了身边最精干的数名暗卫,四处搜寻打探,总算不负所望,在盛阳以东三百里之外的一处村庄寻到了那窃宝的贼人,本王本想将那贼子生擒回来问罪,奈何其人武艺实在高强,一番殊死缠斗,还是被他逃脱。不过还好,贼子虽然逃脱,本王却夺回了太祖御书,亦算不ru使命了。”解开卷轴上的丝带,扬手一挥,卷轴在月色下打开,露出里面的内容。
洁白的纸张上赫然写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朱红的大字,字体是太祖最擅的八分,遒劲潇洒,隐带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意。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慕仪低声念道。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那晚太祖所题的竟是这八个字。
相传当年秦皇嬴政一统天下之后,命丞相李斯篆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咸阳玉工孙寿将和氏璧磨平,雕琢为玺,即为传国玺。太祖在斩杀赵舜之后,以血书此八字,其心昭然。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那位天命皇者虎视天下的野心便是如此昭昭。
众人都从案几后起身上前,接过御书仔细打量。慕仪一点都不但心那八个字会被看出是假的,太祖擅书法,尤工八分,他的字体有许多人临帖学习,连她都能模仿得八成相似,她不信姬骞的手下会无能到在这上头被人看出破绽,那么重点便只能是在端仪皇后的题字上了。
纸张右下角,是一行高逸清婉、流畅瘦洁的簪花小楷:“君子立于世,志存高远,悲悯众生,卓然不落凡俗。琼华血色,永以为记。”月色下,那一行小字散发出幽幽的蓝光,如纸张上浮动的幻影一般。
长公主、裴呈、郑砚先后看过,彼此对视一眼默然无语,还是长公主先笑出来:“种种特征全都符合,看来这确是是太祖真迹无误了。”
姬骞唇畔带笑:“多谢姑母为侄儿证明。”看向裴呈郑砚,“不知两位大人可还有疑虑?”
二人凝滞片刻,终是慢慢道:“看这情形,应是真的……”
“主公!”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众人应声回头,却见一位管事模样的人立在月亮门那里逡巡不前,表情有几分焦急,却碍于裴呈的命令不敢上前。
许是情绪不佳,裴呈有些不耐地喝问:“我的吩咐你没听到吗?有什么事情回头再禀,这里是你现在可以来的地方吗?”
那管事忙跪地告罪:“主公恕罪。小人不敢忘记主公之命,然,然,确有大事……”
“何事不可明日再说!”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仪驾已至府门,还请主公速速准备迎驾啊!”
众人都是一惊,虽然早知道太子巡视河道到了附近,却怎么也没料到他会抛下手边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只有姬骞看着前方,唇边露出一抹冷笑。
一阵忙乱,待到众人赶至前院时太子已经入内,随行的除了执金吾沈翼和万黛,还有一大帮不知道是搞些什么的人。慕仪看着乌泱泱的人头心里一个咯噔,在这之前太祖御书遭窃一事一直是只在不到十个人之间流传的秘密,如今太子这个阵仗,是打算把事情挑明了?
一贯有温雅之名在外的太子姬謇不顾众人疑惑的神情,依旧是语气从容、表情诚恳:“孤在洛城听闻盛阳出了大事,心中着实挂念,不得不抛开公务亲自过来一趟,望能略施绵力,早日寻回遗失的御书。”
长公主笑道:“阿謇你可真是个爱cao心的主儿,什么事都往自个儿肩上揽,巡视河道这般辛苦还不忘盛阳这边,真真令人钦佩呐!”姬謇笑称不敢,长公主却话锋一转,“不过今次你怕是来晚了。阿骞已经寻回了太祖御书,我们方才验过,确是真迹无疑。”
姬謇面露喜色:“是么?如此甚好!素日里父皇最爱称赞子霈的贤能大德,如今你立此大功,回京之后孤必定替你禀明父皇,求一份厚厚的封赏!”
她十分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