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他的目光在正厅里逡巡,最后落定于一处视线开阔的走廊,那里有拐角,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看见拐角后的情形。但是,那里背着光,有一小截影子投映在地面。

很快,那人也发现了藏在这里的弊端,迅速转身从走廊离开了。

月陇西收回视线,低头抿茶时唇角浮起一抹了然的浅笑。

“算了,我们还是吃饭罢。”卿如是不再关注那边的动静,她不好因为玩去耽误月陇西办公的时间。

两人用完膳,月陇西唤小二结账,刚打算掏银子,卿如是却说自己说好了要请他的,他便毫不客气地笑,“好啊,那你来。”

前世今生,两辈子算起来,姑且就当这是她头回心甘情愿给他赠礼。月陇西很期待地凝视着她,唇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结果卿如是摸了摸腰间,又摸了摸怀里,最后勾手去掏袖子,愣是没有翻出钱袋。月陇西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笑得眉眼弯成月牙,甜滋滋地,“呀,我好像把钱袋忘在练武场了,身上唯一的一点散碎银子都在方才来找你的时候拿去借了马。”

瞧着她鲜少对自己露出的这般笑,月陇西想郁闷都郁闷不起来。这个郁闷的劲儿统统栽进了蜜罐子,一丝丝地浸进去,化为了酥他骨头的甜意。

“练武场也不是很远,要不你坐着,我现在回练武场去拿?”卿如是正儿八经地问。

罢了罢了,月陇西叹了口气,想起她主动送萧殷玉佩的事,一边在心底揪扯着那疙瘩,一边笑着掏钱结了账。

两人并肩走出客栈,皎皎迎上来,满脸惊讶,“姑娘,你猜我方才在门口遇见谁了?”没等卿如是真猜,她先忍不住脱口,“我看见萧殷萧公子了!他好像是从另一道门出来的,刚刚就在小楼里,你们遇见没有?”

卿如是讶然,稍一思忖,就明白了过来。她抬眸看向月陇西,后者笑道,“现在知道是谁了。”

“可是……”卿如是皱眉不解,片刻后又恍惚参悟了些。难道他真打算对余大人下狠手?那他先去招惹余姝静做什么?不应该是从刑部那方滋事,把余大人拽下马吗?莫非是对余姝静生了真情?或者余姝静有何值得利用之处?

她一时摸不准,暂且搁下不想。左右与她无甚关系,不过是生出好奇之心才参与进来。

月陇西照例送她回府,因着有皎皎跟着,他便唤的马车。

下马车后她毫不留恋地进府,月陇西赶忙一把拉住,“我方才问你的事你还没有同意呢。眼看着就要大婚了,我可不像当晚连个房门都不让进。”

卿如是皱皱眉,“那行罢。你在你房间里多准备一张宽些的榻。”

“……”月陇西欲言又止,最后心思微动,不再细说下去,反而催促她进府,“等着我,我后日一早便过来。”

卿如是很疑惑,“提亲哪有你本人掺和的份?不都是请人来说媒的吗?你就别过来了,多丢脸啊。”

“是吗?”月陇西故作疑惑地蹙起眉,微眯了眯眸,“那好罢。”

如此说定,她方放心地回府。

依照他们两人如今的情形来看,提亲完全是走流程罢了。由媒人带着男方的庚帖上门说亲,若是女方有意,初步便算成了,须得当场互换庚帖。两方人家各自将庚帖压在自家灶君神像之下,若三日内家中无大小任何异常,再请人合八字。若是八字不合,那这门亲事恐也会招致灾祸,家宅不宁。

因此,多数人在择夫选妻时便会先看好八字,以免两人合了心却不合八字,届时两方都尴尬。

所以这点倒是不必担忧,能入月府相看名册的女子都是郡主娘娘暗地里寻人合过八字的。

十七日,当天清晨,卿府迎来了名动扈沽城的百寿媒喜婆。喜婆今年正好百岁,为人牵线搭桥几十年,经验丰富。且自她三十五岁起,经她的手牵线的姻缘就没有不成的,俱是夫妻和睦,家宅安宁。

喜婆的夫君生前只有她一妻,不曾纳妾,两人伉俪情深,顺遂和睦,羡煞扈沽。自女帝时期她便在扈沽城中闯出了名声,谁都晓得她膝下儿孙满堂,且都是恭顺孝贤之辈。后辈中有从官者,有从军者,从商者,皆有所成。养在她膝下的姑娘所嫁之人不是朝中大员就是富户,无一例外。

饶是家中富足优渥,喜婆仍不曾改变志向,她这一生别无爱好,只喜做媒,直到六七十岁身子骨受不住了才不再外出奔波,回家颐养天年。

万万没有想到月府能请得动如今已有百岁高龄的喜婆,扈沽城都知道她早三十年前还在女帝时期那会就放出过消息再不做媒,后来多少高官富商请她都未能请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