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多余搭理他。
不几时,二人纷纷起身上马出了宫门。贺府与侯府是同一路,他二人却默契地在宫门停了下来。
“我往东边走。”
“我往西边走。”
二人几乎同时出声,话落俱是顿了一下,谁也没问谁缘由,纷纷掉头而行。
雨势渐小,地上积水颇深,马蹄踏过之处皆溅起一道到水花。
晷安山上,寒气逼人。
陆九霄屈膝坐在石碑前,提壶斟了杯酒,他用掌心擦去碑上的灰尘,月色之下的眼尾微微泛红,他近乎呢喃地道了句,“哥,他死了。”
贺凛顿了一下,侧身隐匿在松树后——
卯时一刻,天尚灰暗,陈暮叩了薛家的大门,将那封陈年旧信亲交给薛宁。
二十二岁的薛宁,一身品竹色长裙,搭了件雪白短绒上衣,褪去了年幼时的几分俏皮劲,显得十分端庄素雅。
陈暮双递上信封,“薛姑娘,这是五年前大公子要给您的,尚未有人拆过。”
薛宁怔住。
小室内,绿意正烧着地龙,见她沾了冷气回来,忙递上热茶道:“姑娘,这么一大清早,陈护卫来作甚?”
薛宁不言,只是拆信封的指间隐隐发颤。待到揭开后,她两指捏着泛黄的纸业,最左侧写着偌大的个字——
解婚书。
而右下角的签押处有她最熟悉的名字。贺忱。
整张解婚书的字迹都十分潦草,似是匆匆落,似是怕再不下,便没有会了。
薛宁蓦地捂住唇,捏着纸业的指腹用力到整个身子都在发颤,一滴一滴泪水从指缝渗出,沿着腕落进衣袖里。
她此生最记他两面。
一面初见,一面离别。
万和十年月,她初至京都。不甚从望江楼上跌落,恰逢他驾马从迎安大道奔来,又恰逢他伸将她接住。
男人握缰绳,她近乎是被他整个圈在怀里。马儿继续向前奔,薛宁紧闭的眸子睁开一条缝,入眼的是男人硬朗的下颔。
再往上,是一张一眼误终身的脸。
他直视前方道:“抓稳了。”
薛宁抓了他的衣袖。
直至城东门,马儿堪堪停下,候在那儿的赵淮瑨笑道:“贺忱,这回我赢了,你也有输的时候啊。”
他将薛宁从马背上放下来,笑应:“行,今日我请你喝酒。”
那年她十四,目光追了他很远很远。
再是万和二十年十一月,雪意涔涔,压弯了绽开的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