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征前夕,他陪她游街赏景,至天色暗下才送她回府。
薛府门外,男人拢了拢她的小袄,垂下的眸星星点点皆是笑意,“阿宁十了,能嫁人了。”
他说:“这次回来,我们成婚。”
薛宁嘴角翘起,想听他再说两句。
贺忱好脾气地抚了抚她的乌发,压低的嗓音在冬日的夜里很是迷人,他道:“可以准备婚服了,你们姑娘家的婚服,最是耗时。”
她拿鞋尖踢了踢他的长靴,“谁说我要成婚了,我还想再当两年姑娘呢。”
贺忱笑着亲她的背。
绿意叫她这突如其来的泪意吓着,足无措道:“姑娘,姑娘你怎的了?您别吓奴婢啊……”
薛宁紧紧捂住唇,但怎么捂,那一声声破碎的哭腔依旧是从喉间溢了出来。
绿意瞥见她的解婚书,蓦地一滞,她轻拍了两下薛宁的背脊,随后轻声退到门外,朝屋外的丫鬟比了个噤声的势,悄悄阖上屋门。
纸页落地,背面上方有一行小字,写得十分端正——
愿我的阿宁,此生再得良人。
愿他珍爱的姑娘,有人能将其妥善安放,予她好,予她笑,予她满心欢喜到有一日能忘了他。
可他终究没能如愿——
辰时至,宫内传来“咚”地一声响。
是丧钟敲响了。
第97章
一个突如其来的风雨夜,骊国易主了。
李家逼宫弑君,李国公率军包围皇宫,二殿下领兵救驾,虽终是晚了一步,但好在剿灭了李氏一党,救阖宫于水火之。
十一月廿,丧钟敲响之际,坤宁宫发出一声哀嚎,祥月瞧见倚在贵妃榻上了无生气的女子,重重跪下哭喊道:“娘娘,娘娘!”
李氏一族的逼宫谋逆是板上钉钉之事,赵淮旻身为李皇后之子是脱不了干系,几乎是丧钟敲响的同时,皇子府被许驰琰的人团团围住。
许驰琰拱作揖道:“四殿下,微臣奉命护送殿下前往宗人府。”
赵淮旻深深凝他一眼,一言不发踏出府门。
先帝驾崩,接踵而来的就是丧仪。宫无后,此事多由五皇子之母贤太妃主持。
十一月廿八,太妃诏公典丧事。百官皆衣白单衣,白幘不冠。1
城门宫门紧闭。近臣黄门持兵,虎贲、羽林、郎蜀皆严宿卫,宫府各警,北军五校绕宫屯兵,黄门令、尚书、御史、谒者昼夜行陈。2
太和殿前,百官恸哭。乾清宫,妃嫔、公主、皇子日夜哀哭。
如此日后,丧仪过,便迎来迎新帝登基的大事。
宣武帝驾崩突然,一未立储君,二未留遗旨,眼下骊国除去二皇子赵淮瑨外,还有五皇子赵淮安,皇子赵淮平,八皇子赵淮诚,但这五皇子志在玩乐,无帝王之质,皇子体弱多病难堪大任,八皇子更不必说了,还是个奶娃娃呢。
而就凭赵淮瑨乃先皇后嫡子,又有肃清奸佞之功,自是顺理成章地被推上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