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纷纷,但大殿里有地火,又摆着薰炉,暖烘烘的。

宁婉音今日穿着一袭海棠红蜀绣青鸾花间裙,外罩着雪白狐裘,妆一套她初入宫那年,陛下恩赏的赤金镶蝴蝶百宝头面,明艳动人。

窗台上的描枝细长素瓶,插着新摘的梅花。

茶几旁的小火炉上,茶壶里的沸水滋滋作响。

宁静又温馨。

赫连祁想起了婉婉初入宫那一年,那一年的冬日初雪,他们也坐在窗台前,赏雪喝茶,对弈闲话。

一如当年。

婉婉看起来还是以前的模样,这雪景也如当年,唯一不同的是,他不能再陪她看来年的初雪了。

“咳咳……”赫连祁低咳了两声。

宁婉音立即看向他,眼神里满是担忧。但是陛下的病情,是她不能多问的话题。

她只能表示关切,而不能询问具体的情况。

这一年他们就像是寻常夫妻一样,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但宁婉音一直都很清楚,他们终究不是寻常夫妻,而是帝妃,她永远谨守分寸。

“朕没事,朕想起了以前,和你一起共赏初雪,也是这般景象……”赫连祁眉眼里浮现一抹温柔笑意。

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这一辈子为了皇权汲汲营营,眼中只有万里江山,临到最后,倒也贪恋几分人间情爱。

人生在世,本是孤独。

帝王,更是孤家寡人。

这世间能有一个与你相知相爱,灵魂相契之人,亦是一种幸事。

“陛下特意给臣妾筑了一座暖阁。”宁婉音轻声接过话,眼中皆是脉脉情愫:“陛下待婉婉情深恩重,婉婉却不能为陛下做一些什么,时觉有愧。”

“你为朕做的够多了。”赫连祁轻轻攥住宁婉音的手,他禁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一张英俊的脸也苍白了几分:

“婉婉,若大梁起兵,西南你觉得,该用何人为主帅?”

此时永和宫中并无外人。

唯有帝妃二人,最后一次,君前奏对。

西南目前并无主帅。韩寻是麒麟卫指挥使,若他任主帅,那就是领兵和监兵合二为一。且,一旦大梁起兵,京城也极有可能生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