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时,一抹鲜红刺痛了风明贞的眼。
令她无法睁开。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到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纱帐上,晕染出一圈又一圈的菱形光斑,光斑或小或大,照亮了满室。风重华坐在纱帕中,眼睑下垂,长长的睫毛打出两道扇形阴影来。
经过风明贞一夜的劝导,她似乎已经安宁了下来。
只是那双眸子,却是格外幽深。
一夜的操劳和辛苦,令郭老夫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她坐在风重华面前,颇有些不知从何出口。可现在府里能说话的也只有她一个,纵是再不想开口也得开。
“华姐儿……”只唤了一声名字,郭老夫人的声音便被凝住。
夜里,灵棚已经搭了起来,府外也挂起了灵旗,今日天黑之前,二房媳妇身死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
她的寿辰居然是二房媳妇的死期,这让她怎么面对那些来吊唁的人?
“你娘的事情,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郭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想要挤出几滴眼泪来,可是挤了又挤也没滴出半滴来。她只得拿帕子掩了眼角,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咱们这些活着的人不能光顾悲伤,好歹要把白事给你娘办好。”
“今日是停灵第一日,按理需得孝子去请白事。只是你……”郭老夫人上上下下打量了眼风重华。
请白事是指的去世第一天,要由孝子佩戴孝服去至亲之家将人请来。可是文氏只生得风重华一个女儿,这个请白事按理来说是应该让郑白锦的儿子风绍民去请。
“我去请舅舅。”风重华直了直腰,她怎舍得让郑白锦的儿子去侮辱文谦。
郭老夫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倒是站在一旁的风绍元稽了稽首:“二妹妹人还小,要不然让我去?”他是侄子,若是在主家无子的情况下,也是可以去请白事。
风重华抬眼看了看他,微微颌首,轻声道:“不必劳烦了,家母之事,岂能劳二人?”
院中风声簌簌,室内安静幽深。初升的阳光照射在风重华鬓间,凭添了几分怆然。
风绍元原本也不过是作作样子,这会见到风重华坚持,便立刻住了嘴。
去文府后文谦必定细细盘问文氏的死因,他怎么回答?
“去吧。”郭老夫人叹了口气,吩咐范嬷嬷替风重华穿戴。
文谦过来后,还有好一场硬仗要打。文谦她倒不怕,大不了就用长辈的身份压过去,她怕的是长公主府会不会借机发难。
往文府而去的马车上,风重华穿着粗麻孝袍,表情木然,看得与她同坐一车的范嬷嬷心生惧意。
“二姑娘,一会见了舅老爷怎么说,姑娘知道了吧?”范嬷嬷清了清喉咙,轻声说道。上了马车,范嬷嬷就引导风重华。让她到文府后只说文氏与风慎吵架,一时想不开后自尽,余下的一概不要多说。
风重华也不回眸,眼睛依旧望着垂着厚厚帷幕的车窗,“我若说不知,范嬷嬷是不是现在就掉转车头回府?”这话的语气并不凌厉,甚至带着幼童特有的甜糯,可是却令范嬷嬷半天也张不开口。
风慎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昨夜郭老夫人令他跪在祠堂反省,可是等到再去寻时,却连个影子也没寻到。
同乘一辆马车的惜花射月等人气得浑身发抖,好好的大娘子被他们一家子人逼死了,现在居然只落得一个吵架自尽的下场?这岂不是说文氏犯了七出中的口舌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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