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刹那铺面,如似刀割皮肉,引人毛骨悚然,风中似有呼啸,土腥气里竟似有些许血味!
这佛门珈蓝宝地,香火鼎盛,怎会如此…森寒?
难言的湿冷蔓延空气中,显德身上僧衣颤抖,耳畔边似有微弱的呻吟声,不知是风吹窗隙,还是……
有人被埋在土里?!
显德心底一凉,旋即稍作冷静,沿着隐约的呻吟声走。
周遭景象荒僻,石墙破落,难以想象金碧辉煌的宝莲寺竟有这般断壁残垣,月光彻寒,倒映着摇曳的阴影,显德越走,就越是寒毛倒竖
他的嘴唇已无声颂起佛经。
忽地,
只见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下,寺内横铺着大片菜园,枝繁叶茂,一具具神佛由外而内无声围绕,那软乎泥泞的土地里,栽种一颗颗双眼无神的人头!
显德打了个哆嗦,血液顷刻倒流。
嘴唇想念“南无阿弥陀佛”,落到齿边,却只剩“我草……”
黑暗似从四面八方逼压而来,那地里的人被深埋土下,一动不动,风中还夹杂着细微的呻吟,更多的则在地中沉默,像是已无生息。
心脏在胸腔中狂跳,显德匆忙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急走。
路走到一半。
“大德往何处去了?”
显德僵立在原地,身后传来一道苍老得似朽木般的声音。
“可是在我寺寻修行之法?说来无他,守戒、禅定,还有……”
万籁俱静,阴风阵阵,显德颤抖间回过头。
寂远咧开嘴,里面满嘴獠牙,
“吃斋啊!”
……
噗。
是锄头掘开泥土的声音。
显德及六度寺弟子们的头颅被栽种到了地里,鲜血好似根须般在土地中蔓延,不停地向那围成一圈又一圈的塑像汇聚。
皲裂的人皮渗着血,断裂肢体连骨带肉被压在薄土下,泥边还有点点指甲,像是一层农肥铺在菜园里。
夜风高高,小沙弥们阵阵嬉笑,十几把锄头在月光下划出银色弧线。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
大雄宝殿内。
三具佛像身后佛光普照,眉目沉静,迦叶尊者托着半卷贝叶经,阿难尊者手捧金钵,一切极尽宝相庄严。
已抹去嘴角鲜血的寂远盘坐蒲团上,双手合十,转动念珠,似在感知着什么。
忽地,他骤然睁眼,回过头伸手一览,一道魂魄便自宝莲寺的千里边沿眨眼落到掌心之中。
“梵空?”
寂远脸色兀然阴晴不定,只见掌中魂魄激颤中跪伏在地,口中仓皇地吐着些模糊不清的字眼,老僧侧耳倾听,旋即眉头紧皱。
“城隍?娲城…城隍?!”
他虚指一点,顷刻搜魂索魄,眉头越皱越深,苍老的眼睛已敛起阴险的皱纹。
好一个凭空出现的城隍…….
什么来头?
寂远双手合十,一边思索,一边诵经,口中经文不止。
许久之后,
像是顿悟了般,寂远豁然开朗,面目渐渐舒展,嘴唇里吐出血淋淋的字,
“杀了便是。”
…………………….
…………………….
“羌灵魂之欲归兮,何须臾而忘反?”
“背夏浦而西思兮,哀故都之日远。”
纵使不知韵律为何物,可陈易偶尔也会诗兴大发,念几句诗词排解。
这一会念的是《哀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