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迁那带着杀气和几分威胁的眸子,让叶锦书觉得身子上下有些发凉。她走过去抓着小笼包的手:“其实驱蛊的法子很简单,就是多喝热水。”止迁楞了楞,眉毛一点一点的挑起:“你没诓我们,只要…只要喝热水便能将它逼出来。”叶锦书认真严肃的点点头:“没错,那虫子又懒又贪吃,想要把它引出来就是多喝热水。因为它怕热更怕水,所以只要多喝热水,不出几天它自己就会蹦跶出来。”
止迁和小笼包面面相觑,没想到婆婆说的她独家秘制的毒药,竟然就是这么一条能轻易就能解决的小蛊虫。
“回来后,我还没去见小姐,我先去见小姐了。叶大夫,小笼包就托你照顾了。”止迁眸子一闪将小笼包托付给叶锦书,转头就走了。小笼包神色黯淡的望着止迁离开的身影,喃喃的问道:“小大夫,能喝酒吗。”叶锦书闻言楞住了,而后点头道:“若是喝刚温的酒,倒也行。”
“你说那个黑木头怎么就不肯喜欢我呢…我有什么不好啊”小笼包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趴在桌上嚷道,脸上红润一片,眼睛也朦朦胧胧的起了浓厚的雾气,看上去一副醉酒神志不清的模样。“我哪知道,我倒想知道笙儿到底有没有真心对我。”叶锦书撇了撇嘴,抓着手边的酒坛子就往嘴里倒,大口吞咽着微辣的酒,有几滴酒液砸在了眼睛上,辣的人想要哭。
“你说我为何就那么喜欢她?你说她长的美吗?你说她高大温柔吗?你说她愿意陪我仗剑江湖吗?她愿意为我生为我死吗?我怎么就偏偏喜欢上她了,无论我做多少她都不会爱我,无论我怎么做都比不上她的四小姐,她愿意为了顾笙活为了顾笙死,把所有的柔情给了顾笙,可却连给我一个笑都不肯给我。”小笼包抱着叶锦书,拉着她的衣袖抹眼泪,那瘦瘦小小的身子委屈缩在叶锦书怀里。
醉酒的人闭着眼睛,嘴里不停的乞求质问着,脸颊上的泪怎么也止不住就这么一滴一滴的落在叶锦书的衣袖上,慢慢的湿了一片。叶锦书呆呆的望着小笼包,她不懂得怎么去安慰人,更不懂得怎么去安慰一个醉酒的人,她只能轻轻的拍着小笼包的背,仿若安慰一般。
小笼包与止迁的感情不就如同她与顾笙的感情吗,止迁于小笼包,顾笙于她。叶锦书从小就与爹娘居住于山林边,没有玩伴,陪着她的唯有爹爹书房里那一堆堆的医书。后来与娘亲逃亡,同样总是躲在人烟稀少的偏僻之处,少与人有所接触,所以有很多的事情她都不懂。
她知道两个女人的感情或许惊世骇俗,或许有许多人难容。可那日她在厨房时,亲耳听着那个洗菜的嬷嬷用厌恶鄙夷的语气提及女子相恋一事,周遭的人用同样厌恶的语气附和,她们竟说做了那等肮脏龌蹉事的女子就该都死绝。那咬牙切齿恶毒的模样,竟像是对有深仇大恨的人下咒一般。
她当时多么想大声喊出来,女子之间感情何尝不是情真意切,何尝不是痴心情深,为何男女相恋便是天经地义,女子相恋就是离经叛道违逆天伦。
她不怕被人冷眼相待,她不怕被人嘲笑看低,可笙儿呢,笙儿与她不同。她只是个民间小郎中,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万贯的家财,就算是名声败落也无甚关系。可笙儿是顾家的千金,是皇帝眼中的儿媳,是天下人都知的才女顾四小姐,是天之骄女。她们原本,就该是毫不相配的两个人啊,她又如何能拖累笙儿呢。
怀里的人哭累了,似乎已经入梦了,可嘴里仍是喃喃的问着为什么,眼角仍是有泪水滑落。叶锦书瞧着瞧着,竟是觉得她与小笼包都是那可怜之人。
“感情之事,想来我也无甚资格去教导你。”顾笙望着眼前站着的止迁,嘴角的笑意添了几分苦涩。止迁垂着头,眼眸黯淡:“小姐与叶大夫,是出了何事吗。”顾笙蹙眉想了想,有些犹豫的问道:“止迁,我...我不知该如何去与她说,我明明心里是欢喜她的,可却做了错事,让她怨我。”止迁抬头,黑色的面纱又重新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双冰冷而复杂的眸子:“小姐的心思,有时太难捉摸,就算心里面在乎,面上却总也让人看不出。叶大夫不是个擅长猜心之人,她自是觉得小姐不在乎她。”
“如今她,怕是真的怨我了。”顾笙轻叹一口气,走到窗边,背对着止迁,那瘦弱却挺直的身子,莫名的让人觉得有几分疲累。
顾笙从十岁那年开始,便慢慢的疏远了自己的亲人,因为身上的毒,她害怕会伤害到自己所爱之人,害怕哪日自己就那么突然死了,会让那些爱她的人折磨痛苦。时间长了,她早就习惯将自己心中所想隐藏起来,纵然爱着,却也总是习惯远远守着不去接近,如今面对叶锦书亦是如此。
她总是习惯自己一人面对危险,一人去承担一切,却从不让他人去分担。她从未想过与一个爱的人,同进退,入刀山火海,闯生死难关。她只会用坚硬柔软的茧,护住自己在乎的人,将他们护在身后,让自己心安。却从不去想,那些爱她的人,又何尝不想与她一同面对,一同承担,像她保护他们一样的来保护她。这样的她,或许真的自私过了头吧。
第72章 难两全!
止迁回来的那晚,鲁州下了一场大雪,铺天盖地的雪覆盖着整座城,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城主府后花园的梅花一夜间竟都开了,淡粉色的花骨朵缀在树枝上,羞羞涩涩的开着,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