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地站定之后,为首一人越众而出,向着门外一碰脚跟一低头:“报告大佐,屋内安全!”
大佐?
秦嘉礼一扬眉,觉得这一幕实在是荒诞之极,可笑之极。
大后方的重庆,竟然凭空冒出了一个大佐?
他觉得可笑,就当真“嗤”地笑出了声音。杨三却笑不出来:“不是说……那位……只是一介商人吗?”
没人搭理他。杨三也不敢再问,垮着脸喃喃地说:“完了完了完了。”
无缘无故地成了日军帮凶,他心神巨震,蚊子似的嘤嘤嗡嗡个没完,直到秦嘉礼不耐烦地踹了一下桌腿子,才安静下来;而大佐站在包厢外,并不知道秦嘉礼正在对抗人形蚊子,还以为他同自己一样如临大敌、激动不已。
是的,激动。他压了压头顶上的大帽子,气血一阵阵狂乱地上涌,激动得了不得。无形之中,眼前似有血红的大幔幕缓缓拉开——万事俱备,他终于要威风凛凛地登台亮相、和秦嘉礼算一算总账了!
一脚踏在了包厢的波斯地毯上,脚上是锃亮的牛皮长靴。他知道自己现下面目丑陋,所以格外地在衣冠方面下功夫。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若不是销金衣笨重且招贼,他说不定真会给自己打一套来穿穿。
一步一步,又一步。
想到秦嘉礼就在前方不远处,大佐简直想欢歌,想载舞,一脚没落稳,他险些当场蹦了起来。日月如流,光阴似箭,他在日本人的手下苟且那么久,等的可不就是这一刻么?
他心想,他一会儿可不能犯秦嘉礼当年的错误。
他会先在秦嘉礼的心口上开一枪,然后,剖开他的颈动脉,放干他的血,瞪大眼睛盯着他,看着他死透了,才罢休。
并且,就算当真死透了,他也不会把他的尸体乱扔乱丢,他会找十几只野狗,看着它们撕咬分食——不,不行,他必须把秦嘉礼烧成一堆灰,把骨灰装在瓶子里自己保管。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安心,彻底平静。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地洗刷干净他这些年来的怨憎耻辱。
长靴落在了秦嘉礼的跟前,大佐压着帽檐,余光一扫他的位置,冷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