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皇帝的替身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身败名裂、身死人手!”
“刘瑾是我一手提携起来的。我若安安稳稳待在京城,等到刘瑾败亡之日,我必受牵连,万劫不复!”
“今日我在御门大骂刘瑾,因此被贬龙场,等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与刘瑾割席断交、化友为敌!”
“去龙场做驿卒.是我给自己、给咱们常家找的一条退路啊!”
大厅之中,除去常风,最聪明的人是常破奴。
常破奴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拍手:“妙!妙啊!爹你真是个隔年的兔儿爷,老陈人;洞庭湖里的飞禽,老麻雀;朝堂里的老狐狸;永定河里的老泥鳅!”
“你这一招,直接将自己从提携权奸的罪人,变成了不畏权奸、英勇抗争的英雄!”
常风道:“唉,什么老陈人、老麻雀、老狐狸、老泥鳅啊。我要真有那么聪明,当初就不该提携刘瑾。”
“我没有识人之明啊。如今也只能亡羊补牢,谋条后路。”
尤敬武忠勇有余,智谋不足。他听了半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档子事啊。我还以为您自请贬谪贵州,是一时冲动犯了疯病。”
黄元笑道:“要说权谋手段,还得是大哥你啊!”
刘笑嫣道:“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常风正色道:“巨宦掌权。朝廷将来一定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翻天大浪。”
“我常家多方下注,左右逢源。又有太后、皇后做靠山。即便再大的风浪,常家也不会败落!”
九夫人提出了一个问题:“你让咱妹夫和破奴跟刘瑾亲近依旧。等到刘瑾败落,他俩会不会跟着吃瓜落?”
常风道:“有我在就不会!刘瑾败落之日,就是我重掌厂卫大权之时!到那时,我有一万种方法保住黄元和破奴。”
就在此时,大厅外传来巴沙的声音:“常帅爷,我是巴沙,大厅怎么关门了。”
常风吩咐尤敬武:“你去开门。”
不多时,巴沙走了进来:“常爷,我已给钱指挥使递了辞呈。他已经允了。我如今不再是锦衣卫的人了。”
“此次南行,我陪您去。路上好伺候您!”
湘西巷出身的巴沙对常风足够忠诚。
九夫人赞叹:“巴沙堂哥,你够意思!”
常风走到了巴沙面前:“唉!以前跟着我的心腹,譬如如钱宁、石文义、张采,如今个个身居高位,起居八座。”
“我唯独没有好好提拔你。”
“到了今日,你因我的缘故,连飞鱼服、绣春刀都丢了。我对不住你啊,巴沙。”
巴沙却道:“常帅爷这是说哪里话。要不是您,我到现在还是湘西巷里一个销赃的小贼头呢!”
“钱宁、石文义、张采能够身居高位,是因为他们丧了良心,背叛了您,投了刘瑾。”
“我却是有点良心的。虽不多,但够用。”
常风拍了拍巴沙的肩膀:“好兄弟!来日等我重掌权柄,必十倍报答于你。”
巴沙道:“那我先回家收拾行李了。告辞。”
常风点点头:“嗯,去吧。”
巴沙走后,常风叹了声:“这真是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
刘笑嫣道:“钱是英雄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家里账房上还有一万两银子。你带八千两走。”
“你被贬为驿卒,是个官儿就能管你、为难你。到时候就得拿银子开路了。”
常风苦笑一声:“这么多年了,只有别人给我送银子买平安,我拒收的份儿。没想到竟有我给别人送银子买平安的一天。”
常风耍得这一手金蝉脱壳计,简直就是隐秘万分、神乎其神。
但还是有人看穿了他的心思。王守仁算一个,正德帝算一个。
西苑豹房。
江彬正在陪正德帝练弓箭。
江彬早就暗中投靠了常风。常风遭此“大劫”,他自然要在正德帝面前旁敲侧击,为常风说情。
正德帝一箭正中靶心。
江彬叫好:“皇上神射!皇上威武!”
正德帝放下手里的弓,接过火者亚三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跟我皇姨比,我的箭法还是差了几分。”
江彬趁机接话:“常帅爷被贬贵州。不知老皇姨是否同行啊。京城到贵州山高路远,贵州又是个烟瘴之地。老皇姨久居京城,一定住不惯”
正德帝瞥了江彬一眼:“你要替常风说情?”
江彬跪地:“皇上,常帅爷是忠是奸,您比谁都清楚。”
“他这样的功勋老臣,如今却落得个被贬谪的下场.老天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