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他率秦州八县的土匪与朝廷对抗,在朝廷一方看来,是属于流寇造反。土蕃攻上关山,突厥南下凉州,从此天下大乱。
这恰是季明德这辈子不愿再以匪徒身份起兵,要考举入仕,手刃仇敌的原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高宗皇帝打下的基业,不该败在李代瑁,尹继业这些人的手里。
但若皇亲国戚们如此无法无天,要逼他在此屈首,季明德当机立断,仍要以土匪身份起兵,继续上辈子未尽的造反事业。
他道:“我数一、二、三你就往那逍遥园中跑,我会护着你,一路逃出去。”
宝如一边挽袖管儿一边卷着裙帘,便听老太妃忽而朗声大笑:“在这天地间,生为男子就得有点儿血性。你身上这点血性,果真和高宗皇帝很像。”
她柱着龙杖再往前两步,细细端详季明德那张脸,暗道,像,果真是像。
不必滴血认亲也不必证物信物,天下间除了李代瑁,别人也生不出这样一个儿子来。
老太妃再上前一步,道:“秦州是咱们大魏与土蕃之间的门户,虽有关山阻隔,但良将辈出,人才济济,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这些日子来,我正想寻个年青人,给我讲些秦州风物。季公子今日能否陪我用顿斋饭?”
侍卫们顿时齐齐后顿,收刀入鞘,撤了戒备。
在场的所有人也顿时明白过来,老太妃并非要给李少瑜出头,而是要试季明德的血性,看他是否能顶得住强权之压。
老太妃主动相邀用斋饭,按理来说只要季明德果真想在长安考科举,为官,就不该拒绝的。
他习惯性仍把宝如护在身后,一笑道:“蒙太妃邀请,晚生本该赴约的。只是家母身体不大好,还颇有些疯疯颠颠,总爱胡言乱语。
晚生今日恰约了位郎中,替她治她的疯病,再不去,怕要失了约,还请太妃见谅。”
老太妃热乎乎一颗心,看季明德非但身手不凡,而且言谈朗朗,不过一件月白面的袍子,秀立于竹林之间,俊朗又温和,其风度仪容,满皇室中这么多凤子龙孙,唯他能与高宗皇帝比肩。
她道:“不过吃顿斋饭,待吃罢,我让少瑜用王府的马车送你便罢,再让他给你赔罪,也给宝如赔个罪。”
季明德越过老太妃,寒目盯着胡兰茵:“大嫂,把伯娘扶过来,咱们该走了。”
朱氏性本懦弱,此时看看儿子,再看看胡兰茵,终于期期艾艾道:“明德,跟太妃娘娘吃顿便饭再走吧。”
季明德不语,印堂一层青霾,冷冷盯着朱氏。
朱氏终是拗不过儿子,上前一步道:“娘娘,孩子的事儿咱们改日再聊,既明德约了郎中,奴婢得跟他一起去看郎中,就不陪您用饭了。”
老太妃柱着龙杖,跟着季明德,一步步送到草堂寺大门上,将他和胡兰茵,宝如的关系无巨细打问了一遍,才意犹未尽的分别过。
出了寺门,胡兰茵的马车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