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如决心跟顾氏撕破脸,既走到了鱼撕网破的一步,当天在清风楼的事情,她就得先一步告诉季明德,否则若是顾氏狗急跳墙之下撕扯出来,再说些难听的,荣亲王府如今父子还能站在一个屋檐下说话的局面,可就没了。
脑袋颠颠晃晃,困到眼睛都睁不开,远远听到沉沉一阵脚步声,宝如抽了汗巾擦了把口水,使劲在自己脸上拍了两把,才算清醒过来。
暖润润的烛光照着,季明德眉间一片青云。宝如瞧他眼珠转都不转,像是个刚杀过人的样子,试着将他满身都摸了一把,并无一丝伤痕,嗅着亦是一股淡淡的药香,并无血腥气,显然他只是犯了那时不时就死人相的老毛病,遂放下心来,歪靠在引枕上,勾起了花子。
“咱们苦豆儿是个苦孩子,我将她配个灵郎了,你觉着如何?”绕着圈子,宝如道。
季明德眼珠一转不转,直挺挺瞪着床顶的浮雕,轻轻唔了一声。
宝如又道:“关于他俩之间,其实有个巧宗儿,你不要急也不要慌,听我慢慢讲给你听,好不好?”
季明德再唔一声,忽而吹熄了蜡烛,低声:“躺进被窝里,慢慢儿的讲。”???c0
宝如蜷进被窝里,也不替顾氏再遮掩,自小西拉开始,连带印子钱栽赃,再到那天夜里那碗冷淘,一并被抱进清风楼的事,讲了个无巨细。
黑暗中她看不清季明德脸上的神情,自然也不知道季明德是否恼怒。提心吊胆讲完,宝如道:“所以虽是闹了个乱子,但我好好儿的回来了,恰好那天夜里你也回来了,解了我的急,我怕你跟爹要起乱子,所以一直没好说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连气都不曾出。宝如觉得若是自己,这样长的时间早该憋死了,再过很久,季明德才吐了口气出来。
他转过身来,抚开她眉间的碎发,声音沙哑:“对不起。”
那天夜里,昏天黑地的,他从三更弄到大天亮,竟然一丁点都没有觉察到身下的她有何不对劲儿,此时想起来,恨不能给自己两个耳光。
宝如以为季明德要气,要刨根问底,不期他喃语不停,一个劲儿的说着对不起。深夜,外面一片死寂,偶有更声敲过,宝如往季明德怀中团了团,轻轻舒了口气,至此,她就没什么瞒着他的了。
夫妻到如今,算起也不过一年多,宝如知道季明德的野心,也知道他终将带自己走上一条自己想到没有想过的路,深深叹了口气,蜷在他怀中,心说这样平平淡淡,相依偎在一处的日子,还不知道能有几日,努力往他怀中蜷了蜷,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蜷着。
“你说,是灵郎抱你回来的?”季明德忽而一声,将宝如惊醒。
宝如当然不敢说是李代瑁把自己抱回来的,一口咬定:“是灵郎,将我抱了回来,他便解了苦豆儿的急,他俩,恰因此事成了一对儿。”
不知道季明德信了否,宝如暗惴惴的等了半天,季明德的身子才算活了过来,揪住她在他胸前乱抓乱动的手,一点点蜷上,握于手中,将她拦入怀中,低声道:“睡吧。”
宝如大松一口气,暗道这关总算是过了,今后便顾氏大吵大闹想泼污水,季明德心有准备,就不会再闹了。
早些时候。
从义德堂出来,季明德便迎上稻生。
稻生苦追嫣染不得,适时调头,转而准备把同是秦州老乡的苦豆儿给自己娶回来。谁知一打问之下,才知道苦豆儿竟跟王府里最俊,也是最有头脸的小厮灵郎两个早成了明明白白的一对儿,气的稻生险些没晕过去。
指着灵郎去收服苦豆儿,李代瑁在海棠馆就等于有了一个眼线,他的一举一动,全在李代瑁的掌控之中。
季明德从秋瞳那儿,对自己离开后宝如在荣亲王府的生活就曾了解了个大概,苦豆儿的嘴巴撬不开,他当机立断,叫野狐和稻生两个抓了灵郎来,只须拿土旦那风干后挂在地室的身子一吓,灵郎便招了个落花流水。
口供一致,可见宝如果真是叫灵郎抱回海棠馆的。
三颗夜明珠,是李代瑁给的。宝如初时镶在妆台上,后来将那珠子还了回去,证明李代瑁或有或无,至少心里有那么一点隐秘的心思。
恶心人的爹,有季白一个就够了。李代瑁这个,为着大局,还想多容他活两天的。季明德心说,李代瑁,你可千万别自己找死才好。
至于顾氏,便她满府做妖的时候,季明德并没有特别在意过那个妇人。
回纥汗王薛育义眼看入长安,尹继业蠢蠢欲动,肯定要借汗王入长安而闹事,这是他重生以来,最难解的局,也是最好的机会,可以手刃尹继业和雄踞于背的薛育义,可以让他离帝王的宝座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