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自认了解顾青山是怎样一个性子,但他不能保证,顾青山在知道自己的父亲深陷敌营之后,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是义无反顾地去营救家父,还是审时度势的痛苦隐忍?
这无疑是个两难的选择。
正如那位离将军一般。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他,当下要做出的第一个行动,竟是要率领数百轻骑冲锋敌营,这无疑是自取灭亡之举。
倘若顾青山得知了这个消息,难保不会自锦京急行赶来,到时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防也防不住。
毕竟在亲情面前,少有人能保持理智。
江河发自本心的,不希望顾青山去面临这样两难的选择。
“前辈,你看清那国师如今身处什么境界了么?”江河忽而问道。
薛正阳眉头一皱,本能地猜测起江河的目标:
“你要做什么?”
江河答道:
“金国公是鲤国军队的顶梁之人,无论是被杀还是被俘虏,对于鲤国的士气而言,都将是莫大的打击。
蛮国莫名攻破了龙气,使得我们只能暂且搁置,原本培养修行者的计划,那蛮国国师实力若更强于你一筹,鲤国便更为势微——
若是这个时候,再让统领被俘的事情,打击到鲤国将士们的士气,恐怕再度交锋起来,鲤国会溃不成军。”
两军交战,将领被俘可不是小事。
在同等精良的部队之下,双方比拼的无非就是一个士气。
但多年以来两军交战,鲤军只能被迫守城,昨夜蛮人又连带蛊虫突袭破城,将鲤军打散,鲤军士气本就不比蛮军。
如今统领又被俘虏,纵使薛正阳与江河,能与那蛮国国师相互抗衡,这士气低落的鲤军怕也要被蛮军一触即溃。
届时就算他们能击败蛮国国师,也不可能挽回鲤国的颓败。
“所以你要……”
“我去劫营。”
江河直截了当道,
“干票大的。”
薛正阳一愣,转而抓紧江河的肩膀,怒斥道:
“你疯了?那蛮国国师亦有地境修为,就算是我也不可能稳压一头,你觉得你能从他的手里活下来?”
“我有办法。”
江河说着,调动起先前曾修习过的敛息术。
薛正阳只见眼前的江河,便好似遁入了雾中一般,渐渐失去了身形。紧接着,那雾气渐渐消散,待消失干净之后,便见江河彻底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这——”
薛正阳怔了怔,紧盯着自己尚还紧捏江河臂膀的双手,那触感尚在提醒着自己,江河仍旧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却见江河忽而动了动,薛正阳便瞧见眼前似乎显现出了一道透明的虚影,好似江河的轮廓。
这在阳光下极为显眼。
“这是我所修习的藏身术,虽然技艺不算精湛,在阳光下很容易就暴露自己,但倘若是深更半夜,在阴影之中未必能有如此明显的痕迹。”
薛正阳只听耳边又响起了江河的声音,
“我还有与之配套的敛息法,可以调整呼吸的频率,掩盖灵台的痕迹。虽然还不熟练,调动这两种术法需要耗费大量的灵气,但混入敌营之中,应当并无大碍。”
话音刚落,江河的身形便又重新显现出来。
“这是路任家的功法?”薛正阳看出了端倪。
江河知道瞒不过薛正阳的眼力,倒也没有否认:
“对,挺好用的。”
这毕竟是能瞒过寻浊图的配套功法,能不好用么?
薛正阳又上下打量了江河一眼,叹了口气:
“倘若是路任家的术法,应当是可以敛住多人声息的吧?你一个人去风险太大,不如我与你一同潜入。”
江河苦笑一声,道:
“倘如前辈能跟着我一同潜入敌营,那当然再好不过,我也就无需提心吊胆了。
但很可惜的是,这敛息功法我也才刚刚学会不久,功夫不到家,没办法掩藏第二个人。
而且……如今的剑门关,不能没有前辈坐镇。”
“……”
“金国公如今生死未卜,鲤国军心已然风雨飘摇。那位离将军应当是有些能力的,但太过冲动,未必能在当下做出正确的决策。
前辈你屡次三番救他与军兵于危难之际,他们想来对前辈还算信服,有前辈在一旁看顾、压阵,应当能暂缓军心不稳的乱局。
更何况,经过昨夜突袭,剑门关已伤兵满盈,而蛮军那边反倒凯旋志满,难保他们不会故技重施,再度派遣蛊虫与蛮军一同行军掠夺,有前辈在,也能防范他们的诸多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