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寨主背着行囊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十几个红营的战士和教导,每个人都累得手软脚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摇摇晃晃、麻木的向前走着。
“前头要到上沟村了,咱们去讨碗水喝再回山里去…….”应寨主回头吩咐了两句,见身后那些红营战士一副摇摇晃晃的模样,不禁无奈的笑了笑:“弟兄们这些日子都辛苦了,但这夏收时节就是辛苦的时候,挺过这段时间,咱们也能喘口气了。”
“哪有喘气的时候?”一名战士抱怨道:“寨主,您也不是不知道,上面都发了文了,夏收之后要开始修水利了,永宁县的水袱洲俺们都是去查看过的,大多都要重新整修了,那又是个耗体力的活,一点也不比夏收轻松。”
“叫队长!”应寨主纠正了一句,笑道:“有什么好抱怨的呢?以前不也是这么苦过来的吗?入了红营就是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这都是早早跟你们说明白的了,若是不想吃这份苦,离开便是,红营还给你们发路费呢!”
“俺就痛快痛快嘴!”那战士略带尴尬的笑着:“当初入红营当兵,以为只要上阵卖命就行了,哪想到还是要像以前那般干农活呢?”
“所以才一直强调,咱们的红营不单单是一支会打仗的军队嘛!”应寨主一边教训着,一边有些分神:“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政,你们每个人日后散出去都要能拉起一支支队伍来,怎么拉起队伍来呢?如今……不就是在教咱们如何将队伍拉起来吗?”
说话间,忽听得远处的村庄一阵敲锣打鼓声,应寨主回过神来,放眼看去,却见村中亮起几点火把,火光之中隐隐约约有无数人在吵嚷,几个黑影狼狈的从村口窜了出来,那些火把立马追在他们身后,不停有人嚷嚷着“抓贼,抓贼”。
“遭了贼了!”应寨主当即下了判断,将包裹一甩便冲上前去,那些红营的战士教导也赶忙上去帮忙,那些“贼人”狼狈不堪,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跑,不少人跳进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逃着。
应寨主理都没理会他们,只盯着一个在田埂上飞奔的人影冲去,那人身手还算矫健,但显然没想到黑夜之中忽然冒出几个大汉来,一愣神的功夫,便被应寨主扑倒在地,双手被扭到身后。
应寨主这时才仔细看去,顿时有些讶异,身下不停挣扎的男子穿着一身蓝布袍衣,胸前和背上两个不能再明显的补子,绣着大大的“差”字,脚上也是一双平底官靴,摆明了是个官差,地位还不低。
一群村民赶了上来,个个都提着扁担、锄头等“兵器”,见了头裹红巾的应寨主等人,你推我我推你推了个年纪大些的村民出来,小心翼翼的向应寨主他们解释道:“好汉爷,这帮家伙半夜三更的跑来敲门,说官府要征粮税,好汉爷,俺们的粮税明明都交给你们了不是?而且说好的,俺们交四成粮,剩下的都是俺们自家的,这些家伙一开口就要俺们交七成的粮,还说只是先交着的,等换了银不够再让俺们补。”
“好汉们之前给俺们算账,村里人都知道,朝廷正税也就三五成左右,其他都是杂捐摊派,俺们可以不交,自然都不愿意,这帮贼人就要拿水火棍打人,好汉爷们在村里这么多天,哪里打过人?这些家伙一看就是冒名顶替的衙役,村子里商量着把他们绑了送去石含山去,没想到他们见势不妙就开溜,恰好就撞上了好汉爷们。”
“你们做得好!”应寨主双目微微有些发亮,一巴掌甩在那衙役后脑勺上:“诸位百姓记住了,永宁地方现在是俺们红营在管,俺们红营收粮收税都有专门的规章,也有统一的时间征收,不会半夜来敲你们的门,更不会打人!收了粮税还会给你们开条子让你们画押,若有滥收乱收的,都可以拿着条子去石含山里告状!”
“若不是红营的弟兄来收税征粮,无论是衙役还是赵家的团丁,都是假冒的,你们尽管绑了送来石含山,俺们自然会处置,若是有人要报复你们,红营给你们撑腰!”
周围的百姓们一阵欢呼,应寨主一时竟有些恍然,心中止不住的有些激动:“百姓们……似乎是认同咱们了?”
与此同时,周围的红营战士和村民已经把那些“贼人”都捕拿了过来,全都是永宁县里的衙役,应寨主让教导和战士们将村民们劝回家,来到那被他捕拿的衙役面前,那衙役一脸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见到应寨主便慌忙跪起身来,一头磕在地上:“好汉,俺们半夜来收税,也是迫不得已啊,求好汉饶俺们一命!”
“迫不得已?”应寨主摆出一副凶恶的模样,抚摸着腰间短刀:“说个明白,心情好,饶你们性命。”
那衙役浑身抖如筛糠,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不停:“好汉爷不知道,俺们这些快班捕手,一年也就六两银子的工食,仅够一人吃用,可是葱康熙元年开始,永宁县的工食银就没有发全过,到了吴逆造乱,俺们更是连工食银都没见过了。”
“不瞒好汉说,俺们平日里得靠着敲诈百姓才能养活一家子,赵家偶尔会给些贴补,但最主要的收入还是靠着分润田税,官府在田税之上多摊派一些,俺们下面这些人才能多捞一点银钱……”
“可好汉们把这收税征粮的差事拿了过去,赵举人那边也说损失颇大不会再给俺们发银贴补了,俺们一下子便断了来源,只能半夜里出来,想着能敲诈一点算一点了…….”那衙役又一头磕在地上:“求好汉爷放过俺们,俺们再也不敢了啊!”
“有意思,真有意思!”应寨主冷笑几声,挥了挥手:“拿些布条来蒙了他们的眼,带他们回石含山去,你们安心,这些话去跟俺们红营的掌营说一遍,掌营一定会想办法好好帮帮你们的!”
应寨主背着行囊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十几个红营的战士和教导,每个人都累得手软脚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摇摇晃晃、麻木的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