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中旬,凉州城外长风阵阵,卷起沙石四散飞扬。
也不知是沙石迷了眼,还是离别之情过甚,不少人就着袖角在眼眶处擦了又擦,这泪水是怎么都止不住。
一胡子花白的老人家,拄着拐杖留恋的望着城墙上的“凉州”二字,再看一眼吧,以后故土只能在他午夜梦回时重逢。
他从未想过要离开生他养他的凉州,可他的孩子要被掳去魏国京师。
是孤寡一人独居于此,还是与子孙一起颐养天年?他选择了后者。
两名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久久地相拥在一起,他们身后站着的是各自的妻儿。
妇人拿着帕子不住地擦拭眼角,不谙世事的幼童紧抱住母亲的双腿,害怕自己被爹娘抛下。
“去吧,若是在那边不顺,就回来凉州,兄长在这等你!”其中一年长些的男子拍着另一人的背说道。
那人弯下腰给面前之人恭敬的作揖,再相见时,你我怕皆已步入老年。
与百姓的痛哭流涕截然不同的是僧人的告别。
他们的告别平静而肃穆,没有过多的言语,仅有低沉的叮咛。
唯有尚未开化的小沙弥哭得落花流水,死死地抱着法空的腿,鼻涕眼泪全擦在他的衣角。
“法空师兄,我不想你们走。”
法空笑着蹲下身摸摸他的头,“乖,师兄们以后定会回来看你。”
“师兄骗人,我才不信~”
小沙弥越哭越大声,愣是几人轮番上前也无法止住他源源不断的泪水。
世间最难承受之痛当属生离死别,此去一程,余生能否再见,尚未可知。
朝颜推开马车车窗,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杨解林。
看到他并没有让朝颜感到多么惊讶。杨解林虽然古板,但实是有才之人,若用的得当,未尝没有一番作为。
反而是他身边的人,倒让朝颜瞳孔一震,她那日不是说要留在凉州么?
显然,谷咛也认出了马车中的朝颜,惊喜地向前走了两步,又意识到什么止住脚步。
朝颜并未急着做回应,路途遥远,她们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