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中秋那晚之后,金云溪时常会有些精神恍惚,多半是因为父母的事,毕竟这么多年都抱持着一种幻想,瞬间打破之后,即使理智上能接受,可心底依然是难过的。然而身为丈夫的尉迟尊并没有及时发现这些,或许已经发现了,却没空管她,毕竟太后已经开始着手肃清他的羽翼,此刻就算是神女下凡也引不起他的兴趣。更或者说,此刻他才是最孤单无助的。
一大早,庄妃居然破天荒地来了岳阳宫,这让金云溪震动不小,且不说庄妃向来行事谨慎,从不随便攀交后宫妃娉,一来怕有后宫结派之嫌,二来对于共侍一夫的女人铁定也是没什么好感的。如今突然出现在岳阳宫,算算时机也不应该来这里啊。
庄妃依然端庄娴雅,即使脸色看起来很差,也还是照常以微笑示人,这女人始终都是典雅的。
端着南雪敬上的热茶,并没有喝的意思,“妹妹近来可好?”
“还好,让姐姐费心了。”金云溪暗自猜测着她的来意。
“妹妹不要多想,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聊聊,没别的意思。”笑容里似乎带着些无奈,“你进宫时间虽不长,可咱们暗地里也没少交过手,虽然对彼此都没太大伤害,可还是斗过了。”舔着干涩的唇片。
她这么摊牌式的开场白却让金云溪无话可说了,这女人是怎么了?
“何昭容做了太后的棋子,下一个就是我了。”微笑着吹着手上的热茶,一点也不像将要被人利用的模样。
没错,金云溪也猜到太后下一步将要对付的一定是庄家,只是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左丞相一反常态地突然靠向了皇上这边?先前不是还把小女儿嫁给了尉迟枭南吗?多明显的意图!看来这其中必然有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帝王家的这盘棋,没有足够的本事是下不得的,错一步,就会步步错,等到发现时,再厉害的人也不能力挽狂澜!”将茶碗放到桌子上,慢慢站起身,巡视着金云溪的书架,手指一一滑过书册的边缘,“你读过兵法吗?”轻轻转头,笑如夏花。
“读过。”她觉得没必要隐瞒她。
了然的淡笑,“我也读过,十五岁时就读过了,而且我还知道这后宫里的妃娉没有人没读过,可惜了这些才华,全变成了这后宫院墙上的红砖,日积月累,这红砖又慢慢变成了毒蛊,侵蚀着所有美好的东西。”背过身子,踮起脚抽出了一本《双尘史》,“这书里的两个女人我很喜欢。”
金云溪哑然,那本《双尘史》是她皇嫂修定的,记述了她娘亲和干娘的种种事迹,世上只有两本,一本在她这里,一本在大金皇宫,她怎么会知道其中的内容!
“你这岳阳宫里,就算是少了一棵草也是众人皆知的,皇宫里全是秘密,却又没人不知道。”
也是,刚进宫那会儿不就送进了那么多探子吗?“姐姐今天是来给我提醒的吗?”
“不是,别说你用不着我提醒,就算用得着,你觉得提醒有用吗?我今天来就想告诉你。”倚着书架,逗弄着书架旁的松树盆载,“我非常讨厌你。”
金云溪倏得咧嘴笑了,这女人的骨子里原来这么帅性,“彼此彼此。”
“真可惜,还没来得及跟你们下这盘棋,我就先失去了资格,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可惜。”将厚厚的《双尘史》塞回书架,“与我下盘棋如何?”背对着金云溪,“进宫后就再也没碰过棋盘了,挺想的。”
南雪取了围棋进来,她却要换象棋,“在这皇宫里,你我都只能下象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