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说得话,金云溪还有些不明白,她对庄妃的了解其实很少,她一向隐藏得很深,就算暗中算计人也是极其小心的。
她的棋艺相当好,两人从早晨一直僵持到中午还没分出高下,南雪一直站在一旁伺候,见她们俩半天才进一步,始终也没有什么大动作。
“人都说围棋变化多端,繁杂中夹杂着各种谋略,云溪妹妹觉得这话可对?”下手马六进四。
金云溪下手炮二平六,“这要看用在什么地方,治国平天下就如同围棋,规则简单,却又看似杂乱无章法,其中路途曲折,包罗万象,通向目标的不止一条路,而两军对垒,针锋相对时,象棋更适合。”这或许可以解释她刚刚的那句——在皇宫里只能下象棋吧?
庄妃捏着棋子半天也没落下,突然抿嘴笑了,“这步走得妙!平炮弃车,暗伏杀机,谋子胜局已定,妹妹果然是成竹在胸。”扔了手上的棋子。
南雪也会下棋,却怎么看也看不出庄妃输在哪里,明明大势未去,怎么会说自己输了呢?!
“是姐姐让着我的。”金云溪也扔了棋子。
庄妃抬眼笑着,“怎么看出来我让你了?”
金云溪将棋局还原,“姐姐这步若改为马五进七,这局棋就不会这么快看出输赢。”
庄妃端起一旁的枣茶喝了一口,“离莲说得不错,你确实够聪明。”
“姐姐也让我见识了什么叫隐世高手。”
笑得眉眼弯得像一弯新月,“隐世高手又如何,依然只是别人棋盘里的棋子,可惜了满脑子的自负无处抒发。”指尖戳着棋盘上的楚河汉界,“你、我、这后宫的妃娉都一样,不是懂了三十六计就能运筹帷幄的,我们始终都是别人棋盘上的卒子,适当的时间都是要舍弃的,再聪明也是枉然……”挑起一枚棋子握在手心,“别忘了这盘棋的最后结局。”
金云溪直直地注视着庄妃的眼睛,“姐姐非走这条路不可吗?如果可以选择平静无欲的生活——”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手指弹着棋盘上的棋子,“人大多都是善妒的,尤其聪明人,聪明过了头就看不到山外有山,总以为自己可以看清一切,结果忽然出现了一个你怎么也猜不透、摸不清的人,就会从心底里忿忿不平,我并不想讨厌你,可惜心里的那份不平却容不得我喜欢你。我们这种人从小就被培养成善妒的人,然后送到某个位置变成棋子,棋子的命运里只有舍弃与争斗,没有平静,下棋的人想隔岸观火,我们自然就只能演给他看,容不得逃避……悲哀吗?”
她还能说什么,悲哀得又不止她一个,这后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悲哀的?
“娘娘,皇上已到宫门外了,是否接驾?”外侍的小丫头怯懦地在门口传话,南雪不许她们进来打扰,可皇上驾到又不能不报。
金云溪与庄妃对视一眼,“南雪,更衣。”她还穿着便服,皇上大白天过来,总不能连宫装都不穿吧。
刚换好宫装,尉迟尊就进了正厅,庄妃挨着门右侧,金云溪挨着门左侧,两人齐齐福身,皇宫里什么都多,连规矩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