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章华本是不想接的,他并不愿旁的人见证他的落魄。可他偏偏看见了马车上那个探头探脑的小人儿,干干净净的小脸透着一股子傻气,正巴巴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要给宴淮穿,可宴淮却拦着,连马车都不让他下来。
他心里动了动,抬手将系在颈间的一枚坠子拽了下来,扬手扔进了季安怀里,是一颗红豆镶在一小块玉上。
季安还愣着,章华已经冲宴淮施了一礼:“多谢披风。”
说完便转身抬步,自己不紧不慢系好了披风的带子,无甚趣味地想,不过是将来又多了一个他自己。
第44章
作者有话说:藿香:抱头鼠窜. jpg
宴淮还不知道,他好心送了个披风,章华却并没有非常知他的情,已经在心中将他和那负心人知府并成一类,只以为章华是不愿平白收他一件披风才扔了个首饰过来。
季安也还不知道章华将那坠子扔给他是什么意思,更不清楚章华的身份,乖乖问过了宴淮,宴淮点头让他收着,才小心翼翼翻出来了个小布包收拾起来。
这样一件小事,两个人都没放在心上。
这几日家中愈发忙碌,宴二爷要将药铺的生意交由管事去打理,还要留心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回本家。
季安不想让别人碰宴淮卧房的东西,简直大包大揽了,一个人跑前跑后收拾包袱,忙活得像只小陀螺。
他从来没有希冀过过年,儿时过年别家喜气洋洋,他家一团惨淡,后来在辛家便不过是长大一岁,又在辛弛身边陪了一年。
过年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可今年不一样了,这是他第一次同宴淮一起过年,还要回宴淮本家,见到他的兄嫂和娘亲。
他有些紧张,却又忍不住期待。
临启程前一天记起来藿香讲过宴家有一位小小少爷,还偷偷请藿香去帮他买了一个拨浪鼓。
启程是三日之后,是个难得的大晴天,那场小雪已经化得差不多,太阳晒在身上暖融融的。
季安又一次见着辛弛,也是这一天。
这一次辛弛的状态似乎更差了一些,脸色比三日之前见面还要苍白病态,眼下带着乌青,很明显的没有休息好,人也瘦了一大圈,冬衣穿在身上都有些空空荡荡的。
但这回他没有上前拦住季安,更没有出声叫季安,只是失魂落魄地站在街角的位置,望着宴家门口热热闹闹的车队。
宴淮自然也看见了辛弛。
其实这几日他每天都能看见辛弛,徘徊在他们家附近,有时候装作路过反反复复走好几趟,有时候就站在那望着门口发愣,于是宴淮便借着这几日要收拾东西的借口,一次也没有带季安出门。
今日避不开了,季安必不可免的与辛弛的目光直直在一起。
辛弛到底是季安曾放在心尖尖上六年的人,季安害怕他,但也从来没有想过希望辛弛过得不好,如今看见辛弛这个样子,季安并不好受,就撇开了目光,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爬上了宴淮的马车。
藿香已经将马车里的暖炉安置好了,马车里面很暖和,宴淮接过季安的包袱放在一边,一抬头,从半合的马车帘子的缝隙里看见了站在那里的辛弛。
怪不得早上起来还有些兴奋的小孩儿这么一会儿就蔫儿了。
宴淮默了默,抬手将马车的帘子遮严了。
然而季安的目光还落在那个方向,有些失焦。
他很困惑,想不明白辛弛这是什么意思,他有齐三跟在身边,比他机灵,还有云家小姐与他做正房夫人,还纳了翠禾姐姐做妾,哪一个都要比他漂亮,为什么还要来找他呢?他喜欢他的少爷,已经打算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为什么还要来找他呢?
最容易知足的人也难得生出来一些不甘,如果,如果辛弛肯早一点点对他这样用心,他也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季安性子软,很难自己将这件事想明白,愣怔的瞬间感觉眼前一暗,是宴淮抬手遮在了他眼前。
宴淮说:“安安,不要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