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笑了笑,没有否认,“知道了,听你的,后面我会注意的。”
江 靠着落地窗外的阑珊灯火,点开了广播剧,手指穿过林煦的发丝,在他的头皮上轻轻按摩着。
林煦舒服地闭上眼,耳机里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血液喷溅、士兵的惨叫,还有震动耳膜的马蹄声。
“父王,”管 郴稍显稚嫩的音色响起,“您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儿臣命小厨房做了一碗鸡汁羹,好歹用一点吧。”
“放那儿吧。”一个苍老沉厚的声音响起,然后是放下奏折的 声,疲倦地叹了口气。
管 郴走近,放下吃食,安慰道:“父王,您别太忧心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大哥和二哥不是带兵出征了?他们骁勇善战,饶是对方那个魏徽有多厉害,未必能赢得过哥哥们。”
“你还小,不懂。”寅王说道,“梁国皇帝最是疑心,特别忌惮自己兄弟手握兵权,权柄下移、谋权篡位,这次却让他的亲哥哥魏徽出征,看来拿下我们是势在必行。”
管 郴呼吸有些重,没有说话。
他年纪小,他的母亲希望他一生平安顺遂,并不希望他卷入王位的争夺中,故而将他保护得很好。
朝政的事情管 郴不太懂,这种时候说不上话,也提不出什么可行的建议,只能默默地陪着父王。
“郴儿,你今年多大了?”寅王突然问。
管 郴的心性单纯,以为寅王只是为了纾解心情,和他闲聊,笑着回答:“父王您忘了,两个月前才给儿臣过了十七岁的生日。”
寅王沉默了一瞬,笑了笑,“是啊,你是本王最小的儿子,这一晃竟然也十七了。过来,让本王看看。”
管 郴乖乖走上前,任由寅王打量。
“说起来,后宫里的妃嫔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争气,母凭子贵,后半生有个依靠。也就只有你的母亲,对这个半分不上心,只要你安乐无忧就好。”
管 郴笑了笑,“儿臣愚钝,哥哥们个个能文能武、各有所长,儿臣被各位哥哥和父王、母后宠的就只好躲嫌了。”
寅王摇头,意有所指,“生在皇室,肩负重任,从来没有置身事外一说,这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
管 郴不以为然,搂上寅王的胳膊,“我的责任就是孝敬您和母妃、敬重各位兄长、再带好妹妹们。父王,您了解我的,我对朝政之类的事情真的不感兴趣,再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不管哪位哥哥继位都会照顾我的吧,我就做一位闲散王爷就好。”
寅王底底地笑了两声,却没什么笑意,“你啊,所有兄弟里就你会偷懒。”
管 郴嘿嘿一笑。
兵刃的声音越来越大、淬满鲜血的兵器撕碎了伪装的祥和。
“不要,父王,为什么要让我去梁国?”管 郴跪在地上,哭得痛彻心扉,“不要去,父王,你不是最疼我吗?现在齐国正在攻打我们大寅,我这一去还回得来吗?”
“你也知他们在打我们?”寅王的嗓音不似之前柔和,冷酷漠然,全然没有对待小儿子的宠溺,“郴儿,你一向闲散惯了,我说过,身为皇子,有应尽的责任和义务,现在需要你尽一份力、百姓也需要安稳的生活,战火让太多人流离失所,你宫里尽享富贵,忍心看手无缚鸡之力的子民颠沛流离?”
管 郴哽咽地说不一句完整的话,颤声问:“可是……我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本王最宠爱的儿子,”寅王冷漠道,“他们需要一个能制衡大寅的棋子。”
管 郴惨笑一下,“我真的能够成为制衡您的棋子吗?”
寅王沉默,须臾,开口:“郴儿,父王需要时间。”
“……”
“你的哥哥们为国效力,各有所长、能够为本王分忧,而你志不在此,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寅王说,“你走,对大寅没有影响、也能让梁国安心撤兵。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本王的儿子,等时机成熟或者稳定,一定会想办法接你回来。”
那是管 郴天真的最后一天,寅王没有一丝温情的目光让他明白了父慈子孝是个笑话。
正如寅王说的,皇室子弟从始至终都不能置身事外,向来身不由己,为了大局、为了利益,帝王之间的博弈,以人为子、天下为码,赌一个皇权富贵,巅峰盛世。
凄厉的哭声和兵刃相接的声音渐渐退去,被悠然静谧的呼吸取代,一阵被褥摩擦的声响,其中一人的呼吸渐渐急促,猛吸一口气,被噩梦惊醒,急促地喘息着。
“嗯……”男人发出一个慵懒的鼻音,抬手圈住管 郴的腰,“做噩梦了?到本王怀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