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看不起武人的粗犷蛮横,而武人也看不起文人的手无缚鸡之力。
众人或坐或站,这热闹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千夫长这百步穿杨的功力真叫人叹为观止。”江漓眸光冷淡,随口一说。
千夫长哈哈一笑,心底涌出一股小得意,看向一旁振翅的苍鹰:“没伤到你的鹰吧?”
江漓伸出手,海东青凶神恶煞的瞪着千夫长,大有一种冲过去啄死此人的气势。千夫长略有诧异,毕竟此鹰不如他以前见过的那些,更为凶猛,强健,不是一般品种。
“过来。”江漓又唤了声,海东青这才愤愤不平的放过了千夫长,原本试图把他眼睛啄瞎的计划只好取消,温顺乖巧的落在江漓手臂上:“不用担心,虽然千夫长武功不凡,但还不足以伤到它。”
千夫长愣了愣,正要再说什么,余光突然瞄到数十丈外地上散落的椆木碎屑。只一眼,千夫长脸色骤然惊变。
一阵风吹过,木屑被吹散了。地上仅剩下被折断两截的铁枪头,至于枪杆,已经完完全全的被一股力道碾成齑粉。那股力道自然不是千夫长发出的,也绝对不可能是在场围观的任何一个士兵,那究竟……
千夫长心里咯噔一跳,僵硬的脖子缓缓转动,看向那只落在江漓手臂上不满尖叫的老鹰,它的翅膀上还沾着少许的木屑碎末。一瞬间,千夫长脑中千回百转,各种思路一起涌上,冲击的他脑仁嗡嗡作响。
是这个弱不禁风的公子哥动的手?可能吗?但是凭现场情况来看,只有这一种解释。能将枪杆粉碎,能将铁质枪头从中间截断,那暗器是什么?他并没有看见暗器,哪怕是一根针,一粒石子。
千夫长心底惊出一阵寒意,难不成……连暗器都不需要吗?赤手空拳,仅凭那股内功?
千夫长瞪目结舌,众人一看千夫长的脸色觉得不对劲,顺着现场痕迹稍作思索,不少人心中有了不同的答案,还未等彼此陷入热烈讨论,就见远处副将搀着丁左出帅帐散步,众人起身欲见礼,丁左朝江漓一看,会心笑道:“小表弟,那是舒王的鹰吧?”
此话一落,偌大的军营几乎鸦雀无声。
丁将军有个表弟,这不是秘密,他的表弟名叫江漓,这也不是秘密,江漓是什么人,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千夫长悻悻的咽了口唾沫,蓦然想起那支□□,脸色一阵发灰。
众人面面相觑,竟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丁左察觉到现场气氛有些诡异发僵,目光透着严肃环视了一圈,最终落回到江漓身上:“你们在做什么?”
江漓为那只张牙舞爪的海东青顺毛,千夫长在边境风沙中瑟瑟发抖,脑中涌现江漓的过往事迹,再想起方才自己的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心底一阵胆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江,江公子……卑职……”
江漓自然不会跟他过多计较,只淡淡说了句:“劳谦虚己,则附之者众;骄慢倨傲,则去之者多。千夫长壮志凌云一身是胆,若能再沉稳些,将来必有作为。”
千夫长惊出一身冷汗,慌忙的俯首应道:“是,卑职谨记。”
江漓放飞海东青,雄鹰振翅高飞,在营地间转了一圈又飞回来了。丁左仰头望着,欣然一笑:“得,那是舒王爷派来监视你的吧?”
江漓情不自禁的勾唇一笑,荡漾着一抹无奈的柔和。再转眼看向丁左之时,那抹珍贵的和暖之色已消失不见,眸光微凉,语气平淡:“将军不在帐中休养,怎跑出来吹风了?”
“躺了半个月,胳膊腿都僵了。”丁左肆无忌惮的伸了个懒腰,一旁的副将胆战心惊,生怕丁左得意忘形之下再扯到伤口。
“算脚程,舒王爷应该也快到了吧?”丁左外披着遮风斗篷,跟江漓并肩走在营地四处散步,故意往江漓身边凑了凑,笑嘻嘻的说道:“小表弟,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哄哄他,那位爷发起火来,我可招架不住。”
丁左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清楚,就凭江漓在顾锦知心目中的地位,无需做什么,只要往边上一站,顾锦知就能心安。只要微微一笑,再大的错误顾锦知都能原谅。倒不如说在顾锦知眼中,江漓所作所为全是对的,就没有一丁点错处。这种近乎疯魔的宠爱,丁左身为兄长甚是欣慰。
“皇上在宫中可好?”
江漓欲言又止,随即看向丁左,仿佛从他的笑意中看透了什么,问:“两个月后是陛下寿辰,将军打算在那之前返京吗?”
“若能赶上自然是好。”丁左叹了口气,一边敲着脑壳道:“陛下寿辰自然要准备贺礼,我还没想好送什么。苍农王族品种的那几只兔子着实不错,但再怎么好也变不成雄狮,作为贺礼太轻了些。”
丁左说着说着,忽然眼前一亮:“陛下是好武之人,必然喜爱兵器,我干脆去搜罗几把宝剑献给陛下,小表弟意下如何?”
江漓没有发表意见,迎上丁左闪闪发光的双瞳,仅仅回应说:“或许对于皇上来说,表兄胜利凯旋就是最好的贺礼了。”
丁左微愣,下意识仰头望去茫茫天幕。乌云散,夕阳落。心中涌现无尽惆帐,往事排山倒海般的袭击而来,他有些茫然,更有些无措。曾经,还是昭郡王的顾云笙和他一起前往舒亲王府看望表弟。如今,昭郡王已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不可逾越的九五之尊。
“你说的有道理,还有什么能比打了胜仗,更让皇帝高兴的呢!”丁左幽幽感叹,目光彷徨,又有些落寞。直到副将远远走来,心急火燎的凑到丁左耳旁低语几句,丁左眼前一亮,笑着看向江漓:“前方探子来报,你家舒王爷来了。”
顾锦知进入驻军营地之时,已是日沉西山,掌灯时分。将一干人等远远抛在身后,自己三步并作两步的往里冲。在满是身着盔甲灰头土脸的将士们之间寻找那一枝独秀,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顾锦知初入军营,一眼寻到目标,阔步走过去把江漓从头到脚巡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