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攻受互穿第二十二遭:

陪太子读书 雾十 5429 字 11个月前

制科的考试成绩理论上分五等,但一、二等是虚设,会特意空缺出来。

据最初推出分等设置的试官所言,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考生心怀谦卑,哪怕是在这场考试中脱颖而出,也并不代表着你就是最好的。

换言之,考生得了三等,就是甲科,也就是最好了。

科举里的甲科还会有一甲、二甲和三甲之分,制科就没那么麻烦了,只有“甲科”一种叫法,因为一场制科考试里能得三等的人,一般不会超过三个。但这三个名额并不是硬性规定,可以多,也可以少,只要遵循宁缺毋滥的原则就行。

在过往制科中,三等连三个人都难以凑满,一个、两个都是家常便饭,有时候甚至会没有任何一个考生可以得到三等的评价。

顾乔参与的这回考题极偏,是试官们有意为之,他们不能反抗武帝为了给太后祈福就增开制科的异想天开,只能暗搓搓地让所有人都通不过。但是偏偏这期的考生意外地争气,从成绩来看,反倒是成了一个制科大年,他们的骄傲也不允许他们给好文章打低分。

总之,结果就是入了三等的足有五人,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以后也很难再遇。

太子,顾乔,温篆,阁老的外甥白雁,以及寒门出身却在江南一带已因诗词名声大噪的才子陆南鼎。

几乎涵盖了当今所求人才的所有方向,几人各有侧重,却皆是文采斐然,难分伯仲。

试官们有意在殿试之前加一场复试,从五人里再刷下去两个,变成最符合规矩的三等三人。

但是,奏折报上去之后,武帝却并没有同意。

因为……当武帝看到太子的名字也在里面的时候,他就直接喜上眉梢,再顾不上其他了。五个就五个呗,刷什么刷,不许刷!

武帝甚至开心地拿着写了名单的奏折,去了太后的寝宫,和他还在“熟睡”的老母亲聊了好半天。这是自太后昏迷之后,武帝的一个日常了,把很多能说的、不能说的,都一股脑地倾诉给了太后听。今天的主题就主要是来报喜。

武帝激动得甚至有点语无伦次,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话,用语简单得仿佛随便叫来一个启蒙的孩子都能比他词汇量大。

“安-邦真的出息了啊。”

“安-邦,我的儿子,我和梓童的儿子。”

“您快看看啊,他多厉害,您最喜欢的嫡孙。”

安-邦是太子的又一个小名,武帝给起的,前面几个皇子都有类似寓意的小名,什么保家、卫国,诸如此类。皇子们长大后,基本也就只有武帝还会在私下里这么叫他们了。每个孩子都是武帝的骄傲,只是太子格外地让武帝更加骄傲一点。

“他们想再加个复试,朕没让。”

万一,那个,一不小心把太子刷下去了,可怎么办,对吧?

“儿子这绝不是对安-邦没有信心,只是……”武帝觉得太子太辛苦了,实在是没必要再经历一次那样的考试环境。武帝对太子把自己关在殿内一天一夜地参与制科答题,一直颇有微词,虽然考试结果很给他长脸,说参加就真的拿回来了一个三等的好名次。

武帝离开太后寝宫后,还故作谦虚地和近臣在私下里聊了聊:“啊呀,他才多大,小孩子瞎胡闹,没想到考得还行,没给他老子丢脸。”

其他大臣还要像古已有之的中华家长一样,疯狂地给上司捧臭脚,三百六十度地花式吹。

“太子殿下才德兼备,陆海潘江,是大启之幸,是吾辈之福啊!”

武帝笑得见牙不见眼,还要艰难地摆手说:“没有没有,哪里哪里,你们这样会让太子骄傲的。”可以说是相当虚伪了。

总之,为了保住太子的好成绩,武帝坚决不同意复试。

直接就宣布了尽快进入下一个环节——三四等一并可以参与的殿试。

和科举一样,制科也有殿试,真正的名次和能不能授官,都会在殿试之后见分晓。在贡院里考的有点类似于预试,又称阁试。在殿试结果出来之前,一切都还皆有可能。

“温篆等人也要继续吗?”试官们不确定地再次来询问武帝。不是说温篆等人只是下场陪着伴读候选们试一试吗?以温篆的成绩,这要是继续考下去,到时候到底给不给他官儿?按照规定是得授官的,但温篆也才十几啊,连科举都没经历,实在是太年轻了。更不用说十二的顾乔了。

“为什么不?”武帝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老老实实走寻常路的皇帝,“他们既然考得如此出色,没道理不让他们继续搏一把殿试,这是他们该得的。太子也要一并考的。”

武帝没多做解释,因为他其实已经想好温篆和顾乔的解决办法。

这个好消息随着成绩排名,一并被用金笔写在了红色的榜单上,张贴到了贡院门口。然后就有报喜官陆陆续续地把哪个考生能够参与殿试的好消息,快马加鞭地送到了考生左邻右舍的耳朵里。

由于制科与科举相同又不同的特性,报喜官们是能怎么吹,就怎么吹,只希望能多得一点赏钱。

对顾乔喊出来南宫高捷这样的话,准确地说并不对。

顾乔入了甲等没错,却只是五分之一,并不是真的第一了。但解厄还是很高兴,拄着拐,身残志坚地带着仅有的几个下人就张罗了起来,非要在国公府大门口放三天三夜的炮仗,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公子不是小可怜,亦不是伤仲永,是真真正正靠才华吃饭的。

曾经的雍畿神童顾乔又回来了!

他饱受困难,却不轻言放弃,如今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了起来。这样的逆袭故事,总是很受市场欢迎,讨人喜欢的。

都不用解厄怎么“不经意”地表露出这份扬眉吐气,那些持续关注着顾有银一案的人,就已经奔走相告,与身边的人一起分享了这样一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并为顾乔衷心地开心了起来,一句“爽”是如此地直抒胸臆,酣畅淋漓。

给顾家送礼物的人更多了。

不过也有知道当年显国公之事的人在担心,想要试探一下武帝对此的态度。

他们又不敢在武帝面前直言显国公,一如显国公夫妇当年那场草草了事的葬礼,不上不下,无法定义。按理来说,事都过去了,不应该再追究到孩子身上,但谁又敢保证武帝“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的狗脾气不会迁怒呢?

他们需要了解武帝更加明确的态度,各种曲线救国地打听。

然后,就被在宫中有些耳目的闻道成给知道了。

太子殿下在主审过顾有银一案之后,虽意外得了一些民心,却也懂得适可而止,没有直接更进一步地接触政务,去挑战他父皇的权威。而是学着顾乔之前的套路,以退为进,在归了案后,就老老实实地回了文华堂,关起门来和七位伴读一心读起了圣贤书,一副对权力完全没有向往的安分样子。

这可太特么的假了,几个一直盯着太子的皇子都快被太子突如其来的高洁恶心吐了。

但武帝偏偏就吃这一套,越看太子是越顺眼,逮着个人就要老怀欣慰地念叨一遍,“朕的太子长大了啊”。

也因此,闻道成反而得到了武帝更多的放权,在做某些小动作的时候方便了不少。

闻道成也不知道显国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相信大多数权贵和他一样,都不知道,大多数人对显国公府的疏远,只是随大流的一种趋利避害。看别人不走动了,生怕自己踩雷,就也跟着避嫌,滚雪球一般,好像显国公真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

以闻道成对他父皇的了解来看,当年肯定是出了什么让武帝震怒的事的,但这事还不至于大到会牵连别人。

一个最简单的理由,武帝没有追封,但也没有夺爵,不是吗?

真要是大到无可挽回,也就轮不到顾有银为了那一亩三分地来虐待顾乔了,顾家谁都别想有个好。

武帝留下这个爵位给顾乔,就足以证明事情在武帝那里早就翻篇了。

但是没人敢赌。若他们一直打听不出来,对刚刚才有了一些起色的顾乔肯定不敢过于亲近,一旦形成某种怪圈,对顾乔未来的发展就很不友好了。

以顾乔的能力,他当然还是会在未来闯出一片天的,闻道成只是希望能让顾乔的坎坷少一点是一点。

毕竟,顾乔可是喊了他一声哥的呀。

嗯,当初闻道成逗顾乔喊哥,想看到的反应是小孩恼羞成怒、抵死不从,这很恶趣味,他知道,但这才是乐趣所在啊。结果,顾乔却信以为真,只要太子殿下想要的,他一定会全力以赴,结结实实、脆甜脆甜地喊了一声:“哥。”

闻道成想看别人羞涩的恶趣味没了,但诡异地还是别有一番滋味涌上了心头,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不管顾乔什么样,他都喜欢得心肝颤。

闻道成为顾乔正名,倒也没做什么,只是传了一个消息到权贵们的耳朵里。

——制科的试官们最初也有相同的顾虑。

这是真的,被武帝派去主考制科的试官一个个的都是人精。递上五个人名字奏折的原因,一方面是这回甲科人数确实有点超标,另外一方面也是考虑到了顾乔的特殊性,若武帝直接抹去了顾乔的名字,也没有人会奇怪,他们甚至会因为明白了帝王心事而默契地假装这个名单从不存在。

反推一下就可以得出结论,武帝没有这么做,也就代表着显国公是显国公,顾乔是顾乔,事情既已了结在了当年,那就是真的过去了。

武帝看上去粗枝大叶,却意外地是个很念旧的汉子。他不太想和别人提起显国公,但当他偶尔因为顾乔想起显国公时,脑海里出现最多的也都是这个手下大将过往的冲锋陷阵和悍不畏死,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