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被尔康深深地撼动了。她再深思了一会儿,忽然坐直了身子,把背脊一挺。她的脸上,又恢复了自信和勇敢,她坚定地、有力地说:
“尔康!我想明白了!记得,我们救苏苏的那晚,我跟你说的话吗?我告诉过你,有你在,我真的什么都不怕了!天涯海角,跟定你了!现在,我虽然看不见了,我还有你!有你这么爱我,这么要我,这么珍惜我!哪怕是一个残破的我,你也把我看成珍宝!如果我再不爱护自己,不振作起来,我就太辜负你了!尔康,你不要怕,我不会死,我要为你好好地活着!我不再退缩了,不再要你去娶别人了,不再抗拒你了!哪怕永远瞎了,也要做一个快乐的瞎子!我的眼睛瞎了,我的心,不能跟着瞎了!”
尔康听到她这篇话,真是说不出来的心酸和安慰,他的眼眶湿了,眼睛发亮,热烈地喊:
“你不愧是我的紫薇!能够听到你这样一篇话,我太感动了!”他把她从椅子里拉了起来,拥进怀中,“紫薇,你的才气,你的善良,你的心胸气度,一直让我骄傲!但是,现在的你,简直让我佩服!我福尔康何幸,能够拥有你!”
紫薇含泪,凄然而洒脱地笑了:
“你说得好温暖,每一个字,熨帖到我的内心深处。我夏紫薇何幸,能够遇到你!”
两人就忘形地紧拥着,在巨大的痛楚中,去体会着彼此那深不可测的爱。
大家不敢再耽误,立刻上路了。这次,永琪和箫剑坐在驾驶座上,驾着马车。紫薇、小燕子和尔康在马车里。马车在蜿蜒的山中小径上走着。永琪不胜感慨,说:
“我们逃亡没多久,东西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少,马也越来越少,盘缠也越来越少……再加上紫薇的病,我真不知道,这样子走下去,何年何月才会走到云南!”
“我们也不一定要去云南!”箫剑乐天地说,“只要没有追兵,可以随遇而安。任何一站,都可以成为终站。盘缠越来越少,这是一定的事,我们走着瞧!这么多人,难道还不能挣钱吗?至于柳青、柳红和金琐,我想,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一个都没回来,证明柳青、柳红已经追到金琐了,反正我们一路都留了暗号,他们应该会追上我们!我比较担心的,还是紫薇的眼睛!好在,她自己已经想开了!她实在是个勇敢的女子!让人不佩服都难!”车内,尔康搂着紫薇,坐在车里,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生命力,所有的爱,都注进她的血液里,给她力量和支持。小燕子拿着水壶,一下子给紫薇倒水喝,一下子给紫薇绞帕子,殷勤照顾,嘴里不停地说着:
“紫薇!你需要什么,就开口,我帮你拿,帮你做!哪儿痛,也不要忍着,我们随时可以停下来休息!我保证,你的眼睛一定会好!昨天晚上,我跟玉皇大帝商量了一个晚上,求他让你好起来,他已经答应我了!”
“是吗?他怎么答应你的?”紫薇勉强提着兴“我说:‘玉皇大帝,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让天不要亮,如果答应了我,就让天会亮!’结果,天亮了!所以,你会好!”
紫薇扑哧一笑。
尔康看到紫薇笑了,感动得不得了,说:
“小燕子,你真好!只有你,现在还有办法让她笑!”
小燕子看着二人,拼命想点子,要鼓起紫薇的兴致,就说:
“紫薇,我出一个谜语给你猜!什么动物站也是躺着,走也是躺着,睡也是躺着,坐也是躺着?”
紫薇认真地想了想,勉强配合着小燕子:
“是不是蛇?”
“你怎么一猜就猜到了?”小燕子惊喊。
“我也出一个谜语给你们猜!”尔康也努力振作着自己,要转移紫薇的伤痛,“什么动物站也是坐着,坐也是坐着,走也是坐着,睡也是坐着?”
“哪有这种动物?”小燕子一愣。
“是不是‘青蛙’?”紫薇笑笑,问。
“哇!原来是‘青蛙’!我怎么没想到?”小燕子喊。
“我也出一个谜语给你们猜!”紫薇知道两人的心意,也体贴地配合着,“什么东西站也是在走,坐也是在走,睡也是在走,走也是在走?”
小燕子又愣了:
“有这种动物吗?我不相信!”
尔康看着紫薇,这样的紫薇,让他爱进心坎里。他温柔地问:
“是不是‘鱼’?”
小燕子跳了起来,大叫:
“原来是鱼啊!我真笨!”
车外,永琪和箫剑互视。永琪惊讶地说:
“他们还能在车里说说笑笑,实在不容易!”
“这两个‘格格’,都有她们独到的地方!即使在落难的时候,一个永远潇潇洒洒,笑口常开!一个百折不挠,逆来顺受!真让我心悦诚服。”箫剑就深深地看着永琪,认真地问,“永琪,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我们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你坦白地告诉我,你还认为你的阿玛,是个‘仁君’吗?”
永琪一怔,脸色严肃地想了想,正色地回答:
“是的!他是个‘仁君’!”
“你不恨他吗?他要砍两个格格的头,再一路追杀我们!他还算‘慈父仁君’?”
“他已经尽力而为了!他一直是个‘慈父仁君’!我们没有做到‘孝’,也没有做到‘顺’!一再忤逆他,做些他不能承受的事。我们在责备他以前,也应该自我检讨。他定了很多规则,不能否认,我们‘犯规’了!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是一只老虎!我们要在老虎的嘴里拔牙齿,就不能怪老虎咬我们!”
箫剑一愣,不能不用另一种眼光,深深地打量着永琪。
永琪嘴里的“仁君”和“老虎”这时正在慈宁宫里大发雷霆。因为两个大臣,正在回报追捕永琪等人的经过:
“启禀皇上!李大人连夜快马加鞭赶回来报信!因为不敢伤人,所以顾此失彼。抓到了两位,又被她们逃掉了!”
“什么叫做‘抓到了,又被她们逃掉了’?”乾隆皱着眉头急问。
太后和晴儿站在一边,两人都全神贯注。
“启禀皇上,那位还珠格格花招实在太多,我们防不胜防!她身边全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这还不说,他们还会用迷魂香!我们已经活捉了还珠格格,可是,半夜三更,她的同伴把所有的人全部迷昏,把格格再度劫走!”李大人诚惶诚恐地说。
“迷魂香!这种下三烂的方法,他们也用!”乾隆大惊。
“臣有亏职守,罪该万死!”
“你们这么多的高手,抓到了人,还让她们逃走?”乾隆怒气冲冲地喊,“你们气死朕了!现在,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你们有没有继续追踪呢?”
“回皇上,我们已经以白河镇为中心点,四面八方派人去搜查了!只要发现踪迹,马上围捕!现在,他们已经损兵折将,马也丢了,一定走不远,臣恳请皇上再给臣几天工夫,保证把他们逮捕归案!”
乾隆一惊,瞪大眼睛急问:
“损兵折将?什么叫做‘损兵折将’?朕不是说过,不许伤害他们吗?损了谁?折了谁?快说!”
两位大臣脸色一变,彼此互看。
“臣不敢欺瞒皇上,据秦大人来报,有个姑娘,在拒捕的时候,不慎掉到悬崖下面去了,当时,有她的同伴,跟着跳落悬崖!听说另外一个姑娘,从马车上面摔下来,有没有受伤,实在不敢讲!”
乾隆整个人惊跳了起来。晴儿和太后,也都震动极了。太后就惊喊:
“跳落悬崖的人,有没有永琪?”
“臣不知道!”
乾隆顿时心慌意乱,暴跳如雷了:
“岂有此理!朕一再跟你们说,不许伤害他们,你们听不懂吗?怎么让他们掉悬崖的掉悬崖,摔马车的摔马车!你们快去找他们,把太医一起带去,他们又掉悬崖,又摔马车,不可能不受伤!既然有人受伤,一定会到大城市里去找大夫,你们去洛阳找!找不到,就去襄阳找!找到了,不许捆他们,不许绑他们,不许用脚镣手铐,先给他们治病要紧!懂了吗?”
李大人惶恐说道:
“臣遵旨!只怕找到了人,他们会拼死格斗,如何避免受伤,臣实在为难!而且,就算臣带了太医,他们肯不肯接受,也是大问题!”
晴儿听到这儿,就再也忍不住,一步上前,跪在乾隆面前了。她急切地、哀恳地说道:
“皇上!您要李大人带了太医去找他们,可见,您心里充满了仁慈!对他们几个,也充满了关怀和不忍!晴儿听到您这几句话,感动得无以复加!可是,小燕子他们,根本不知道皇上不许追兵加害他们,他们以为,皇上把他们捉回来以后,还是会送上断头台。所以,看到追兵,就拼命拒捕!一旦拒捕,就会拼命!在拼命的过程中,当然很容易受伤!要让他们免于受伤,必须先让他们了解皇上的心!”
李大人就急忙叩首说道:
“晴格格所言极是!”
乾隆瞪着晴儿。晴儿看到乾隆有些活动了,就继续说:
“皇上!您赦免他们吧!原谅他们吧!让他们知道,您千方百计地找他们,不是要杀他们!或者,您可以用贴告示的方式,告诉他们,皇上已经原谅了他们,不再追究过去的事了,让他们自动回宫!”
“原谅?赦免?那怎么可以?”乾隆色厉内荏地一拂袖子,“他们对朕的欺骗,犯下的大错,朕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么,皇上能不能当做已经把他们发配边疆了,让他们在外面自生自灭,不要再派人追捕了,免得他们为了抵抗而受伤!”晴儿着急地说。
乾隆愣住了。太后就威严地说:
“这是什么话?紫薇和小燕子,根本是两个‘妖女’!拐走了皇室里最优秀的两个青年,我不能让她们这样轻松地过关!再说,永琪是我的孙儿,自幼辛苦栽培,是我心头上的肉!就算皇帝舍得他流落在外,我也舍不得!非把他找回来不可!”
晴儿情急地喊道:
“那就‘暗访’吧!等到确切了解他们的下落和情况以后,再作定夺!千万不要公然‘追捕’了!说来说去,老佛爷有‘舍不得’,皇上有‘不忍心’!这‘追捕’的行动,一定会让‘舍不得’变成‘舍得’,‘不忍心’变成‘忍心’!到那时候,后悔就晚了!”
乾隆被晴儿这一番话,深深地震撼了。太后也震动了。终于,乾隆着急和心痛的情绪遮盖了一切,就对两个大臣吩咐道:
“你们赶快去找他们,化明为暗!只是‘暗访’,不是‘追捕’,找到之后,不要打草惊蛇,先弄清楚他们现在的状况,有没有人受伤。然后,快马加鞭,赶回来向朕报告!等到朕研究之后,再告诉你们怎么办!”
两个大臣松了一口气,急忙躬身,大声说道:
“臣遵旨!”
晴儿也松了一口气,眼睛闪亮而感动地看着乾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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