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云楼大踏步地走向云霓,将近一小时的飞行,并不能让他的脑筋清醒,他仍然是昏昏沉沉的。

“妈怎样了?”他急急地问。

“回家再说吧!”云霓支吾着,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哥哥,你的脸色好难看!”

“妈怎样了?”云楼大声说,一层不幸的阴影罩住了他。难道他已经回来晚了?“是不是——?”

“不,不,”云霓慌忙说,“已经好些了!回去再谈吧!”

云楼狐疑地看了云霓一眼,直觉地感到她在隐瞒着他,情况一定很坏,所以云霓神色那样仓皇和不安。坐进了计程车,他一语不发,紧咬着牙,看着车窗外面。离家越近,他的心情越沉重,越畏惧。涵妮正生死未卜,难道母亲也……他掉头看着云霓,大声说:

“到底妈妈怎样了?”

云霓吓了一跳,她仓皇失措地瞪着他,从没有看到哥哥这种样子,像一只挣扎在笼子里的、濒临绝望的野兽。他的样子惊吓了她,她更不敢说话,祈求似的看了他一眼,她说:

“马上到家了,你就知道了!”

她的眼睛里有着泪光,云楼不再问了,他的心往下沉,往下沉,沉进了几千几万尺的深渊里。

终于到了家门口,他下了车,奔进了家门,一直冲进客厅里,迎头撞进一个人怀中,他抬起头,是满脸寒霜的父亲,他挺立在那儿,厉声地说:

“你总算回来了!你这个大逆不孝的儿子!”

“爸爸,”云楼哀恳地望着他,“妈呢?”

“妈?”父亲用一对怒目瞪着他,“你心里还有妈?你心里还有父母?”

“请原谅我,爸爸,”云楼痛苦地说,“但是,告诉我,妈妈在哪儿?”

忽然,他呆住了,他看到母亲了!她正从内室走出来,没有病容,没有消瘦,她正带着个一如往日的、慈祥的、温柔的,而略带哀愁的笑,对他伸过手来说:

“噢!云楼,你怎么又瘦又苍白,妈为你操了好多心哦!”

云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视着母亲,他不相信地,疑问地,惊异地,讷讷地说:

“妈,你?是你?你的病……”

“噢,云楼,”母亲微笑着,急急地,安慰地说,“我没病,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那是你爸爸他们要哄你回来,故意骗你的呀!”

像是一个巨雷,轰然一声在云楼的面前爆炸了,震得他头晕目眩,摇摇欲坠。他瞪大了眼睛,扶着身边的桌子,喘息着,颤栗着,轮流地望着父亲、母亲和云霓,不肯相信地说:“你们……你们骗我的?这是骗我的?这是一个圈套?一个圈套?”眼泪冲进了他的眼眶,蒙住了他的视线,他狂喊着,“一个圈套?”

他的样子惊吓了母亲,她拉住了他的衣袖,惊慌失措地说:

“云楼,你怎样了?你怎样了?”

云楼挣开了母亲,忽然间,他掉转了头,对门外狂奔而去,嘴里爆发出一声裂人心弦的狂呼:

“涵妮!”

他并没有跑到房门口,一阵突发的晕眩把他击倒了,从昨天黄昏到现在,他没有吃,没有睡,却遭遇到那么多猝然的变故,到这时候,他再也支持不住了,双腿一软,他昏倒在房门口。

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母亲和云霓都围在床边,母亲正用一条冷手巾压在他的额上,看到他醒来,那善良的好母亲满眼含着泪水俯向他,颤颤抖抖地抚摩着他的面颊,说:“哦,云楼,半年多没看到你,怎么一进家门就把我吓了这么一大跳!好一点了吗?云楼,那儿不舒服?”

云楼望着母亲,他眼里盛满了深深切切的悲痛和无奈,好半天,他才虚弱地说:

“妈,你们不该骗我,真不该骗我!”掉转眼光,他责备地、痛苦地看着云霓,“你也加入一份,云霓,如果没有你的电报,我不会相信的!你们联合起来,”他摇摇头,咽了一口口水,“太狠了!”

“哥哥,”云霓急急地俯过来,“不是我!那电报是爸爸去发的,他说只有这样你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