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医生吗?”她停在他面前,侧头看他。“噢!说来话长!”她忽然仆伏在他膝前,半跪在草地上,热烈地望着他。“你很坏!”她急促地说,“你抛弃了我们三个月!而这三个月之间,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情,说都说不完。我和致中、致秀和小方医生!哦,太多事了!你很坏,你不是个好哥哥,你以后再也不可以了,再也不可以离开我们!因为——我很想念你!”
他瞪着她,刚刚平稳下来的思潮,又一下子就被扰乱了,扰乱得一塌糊涂,简直整理不起来了。他用舌尖润着嘴唇,费力地说:
“你很——想念我,真的?”
“当然真的!”她心无城府地,坦率地说,“我每天都问你妈,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问得致中都冒火了。”
“致中为什么冒火?”他愣愣地问。
“他以为我爱上你了哦!”她笑着说。
他猛力地一甩头,完全忘了身后是棵大树,脑袋就在树干上撞了一下。初蕾惊呼:
“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敲敲脑袋。“我今天有点昏头昏脑。你别理我吧!”她站起身来,看看他,又看看手表,忽然惊跳。
“糟糕!”她说。“我这个糊涂虫!”
“什么事?”
“我今天要去学校注册呢!”她喊着,“我居然忘了个干干净净!”她从地上抱起了那个纸盒,匆匆地说,“我要走了,不能跟你聊了!改天,我再告诉你小方医生的故事,还有其他很多很多的事……”
“好,”他点点头,“你去吧,我还想在这儿坐一会儿!”
她转身欲去,忽然又停住了,俯下头来,她飞快地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就像她常对夏寒山所做的动作一样。然后,她在他耳边低低地,充满了感情地说:
“谢谢你给我的礼物!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喜欢得快发疯了,喜欢得都哭了!”
他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又开始混乱,混乱得一塌糊涂!混乱得毫无头绪。
她抱着纸盒走了。心里的郁闷已一扫而空,她觉得欢乐,觉得充实,觉得满足……为什么有这种情绪,她却没有去分析,也没有去思考。她几乎是连蹦带跳地走出了那树林,嘴里还不自禁地哼着歌。刚走出树林,她就听到一声深幽的叹息。这叹息声使她心中莫名其妙地一震,就本能地回过头去。致文正靠在一棵松树上,从口袋里不知掏出了一件什么东西,在那儿很稀奇地审视着。他那古怪的表情把她的好奇心全勾了起来,他在研究什么?她蓦然拔起脚来,飞奔回致文身边。
“你在看什么东西?”
致文吃了一惊,很快地把那样东西握在掌心中,掩饰地摇摇头,口齿不清地说:
“没什么。”
“给我看!”她叫着,好奇地去抓他的手。“给我看!什么宝贝?你要藏起来?”
他瞪着她。
“没什么,”他模糊地说,“我不知道它还在,我以为早就丢掉了。”他摊开了手掌,在他那大大的掌心中,躺着一颗鲜艳欲滴的、骨溜滚圆的红豆。
“一颗红豆!”她惊奇地喊,审视着他,他那古怪的眼神,和他那若有所思的面容,以及“红豆”本身所具有的罗曼蒂克的气氛,把她引入了一个“假想”中。“我知道了。”她自作聪明地说,“是不是那个为你当修女的女孩子送你的?”
“为我当修女?谁?”他愕然地问。
“致秀说,你念大学时,有个女同学为你当了修女!为什么?你能说给我听吗?”
“从没有这种事!”他坦然地叫,“那女同学是个宗教狂,自己要当修女,与我毫无关系,你别听致秀胡说八道!她专门会夸张事实!”
“那么,”她盯着他,“谁送你的红豆?”
“没有人。”他沉声说,“我捡到的。”
“你捡到的?你捡一颗红豆当宝贝?我告诉你,我们学校就有棵红豆树,红豆在台湾根本不稀奇……”
“是不稀奇,”他闷闷地说,眼光望向遥远的天边。“有时候,你随意捡起一样东西,说不定就永远摆脱不掉了。”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我没有要你懂。”
她仔细地审视他,点点头。
“我非走不可了,”她转过身子,“改天,你再告诉我这个故事。”
“什么故事?”
“一颗红豆。”她说,凝视他,“这一定有个故事的,你骗不了我,改天你要告诉我!”
她走了。
他愣住了。呆站在那儿,他好一会儿都没有意识,只是下意识地把手握紧,红豆紧贴在他手心中,像一块烧红了的烙铁,给他的感觉是滚烫、火热,和炙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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