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会也是狄君璞吧,”她说,“你总不该永远喜欢我所喜欢的人!”
心霞大吃一惊,立即叫着说:
“哎呀,姐姐,你想到哪儿去了?不是,当然不是!”她掉回头来看着心虹,原来……原来……原来她也记起了她和云飞的事!她不禁讷讷起来,“姐姐,你知道以前……以前我根本不懂事,我并不是真的要抢你的男朋友,云飞……云飞他……”
“哦,别说了,”心虹放下心来,马上打断了心霞。“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忘了它吧!我们谈目前的,你告诉我,那是谁呢?”
心霞咬咬嘴唇。
“你不告诉爸爸妈妈好么?他们会气死!”
“是吗?”心虹更吃惊了。“你放心,我一个字也不说,是谁呢?”
“卢云扬!”她轻轻地说了。
这三个字虽轻,却有着无比的力量,室内突然安静了。心虹愕然地愣住了,好半天,她都没有说话,只觉得脑子里像一堆乱麻一样混乱。自从在农庄的阁楼上,她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之后,因为紧接着,就是和狄君璞那种刻心蚀骨的恋爱。在这两种情绪中,她没有一点儿缓冲的时间,也没有一点儿运用思想的余地,只为了狄君璞在她心目中占据的分量太重太重,使她有种感觉,好像想起云飞,都是对狄君璞的不忠实,所以,她根本逃避去想到有关云飞的一切。也因此,自从记起有云飞这样一个人以后,她就没有好好地回忆过,也没有好好地研究过。到底云飞现在怎样了?他到何处去了?对她而言,都是一个谜。她本不想追究这个谜底,而且巴不得再重新忘记这个人。而现在,心霞所透露的这个名字,却把无数的疑问和过去都带到她眼前来了。
“怎么,姐姐?”她的沉默使心霞慌张,或者她做错了,或者她不该对她提这个名字。“你怎么不说话了?”
“啊,”心虹仍然怔怔的。“你让我想想。”
“你在想什么?”心霞担心地问。
“云飞。”她低声说。忽然间,她抓住了心霞的手臂,迫切地俯向心霞,她的眼睛奇异的闪烁着,声调里带着痛苦的坚决。“你告诉我吧,心霞,那个……那个云飞现在在哪里?”
“姐姐!”心霞低呼着。
“说吧!好妹妹,我不怕知道了,我也不会再昏倒了,你放心吧!告诉我!他走了吗?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什么你会碰到云扬?他们还住在镇外的农舍里吗?说吧,心霞,都告诉我,我要把这个阴影连根拔去。快说吧,云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他……”心霞结舌地,终于,她决心说出来了,她忽然觉得,早就应该这样做了。或者,狄君璞是对的,不该遮着伤口就算它不存在啊!至于心虹是否推落了云飞这一点,她可以不提。于是,她轻声地说了,“他死了。姐姐。”
“啊!”心虹惊呼了一声。片刻沉寂之后,她慢吞吞地问,“生病吗?”
“不。是意外,他从农庄后面的悬崖上摔了下去。”
她又沉默了许久,她的眼睛怔征地望着心霞,里面闪烁着又像痛苦、又像迷茫的光芒。
“什么时候的事?前年秋天?”这时已是一月底了。“当时有别人在场吗?”
“是前年秋天,当时只有你在场,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正昏倒在栏杆旁边,我想,你是目睹他摔下去的。”
“啊!”她轻喘了口气,脸色有些苍白。“这就是我生病的原因,是吗?”
“是的。”
她又沉默了。紧紧地蹙着眉头,她在搜索着她的记忆,苦苦地思索。但是,她失败了。
“怎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困惑地问。
“栏杆朽了。他可能是靠在栏杆上和你说话,栏杆断了,他就摔了下去。也可能是在栏杆那儿滑了一下,那晚下着毛毛雨,地上滑得不得了,如果他跌倒在栏杆上,栏杆一折断,他就必定会摔下去。反正,是个意外。这种意外,谁也没办法防备的,是不?”
心虹忽然间跳了起来,坐在床上,说:
“是了,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了?”心霞惊异地。
“不不,不是那件事。我想起几个月之前,狄君璞刚搬来的时候,我曾经在山谷中被一个疯老太太扯住,她说我是凶手,要我还她儿子来!原来……原来那是云飞的母亲,后来那个年轻人就是云扬,他们恨我,以为……”
“是的,那就是云扬和他母亲,那老太太失掉了儿子,就有点神经不正常,因为那天晚上云飞是去见你,她就认为这悲剧是因你而发生的。你不要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事实上,卢老太太现在已经很好了,只是糊涂起来,还总认为云飞没有死,还向我问起你来呢!问你怎么不去她家玩,是不是和云飞闹翻了。”
“啊,可怜的老太太!”心虹喃喃地说,眼中竟映出了泪光。她显然丝毫也没有想到她有杀害云飞的可能。“我想去看她,”她由衷地说,看着心霞,“我可以去看她吗?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