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可是,我拿香港身份证和瑞士护照,爸爸说,我们这一代的悲哀,是只能寄人篱下!”
“你爸爸太崇洋,什么叫寄人篱下?为什么你们不去台湾?而要来瑞士?”他忽然激动了起来。“你从香港来,带着一身的欧化打扮!你知道吗?我认识一个老鞋匠的女儿,她是出生在欧洲的,可是,她比你中国化!”
“哈!”丹荔挑着眉毛。“看样子,你很讨厌我的欧洲化!”
“不,我并不是讨厌,”他解释着,“事实上,你的打扮又漂亮又出色,我只是反对你父亲的态度……”
“算了!算了!”她迅速地打断他,“我们不讨论我爸爸好吗?在这样的月光下,这样的城市里,去谈我的老爸,岂不是大煞风景!”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大约是旧历的十五六,月亮又圆又大,月光涂在那些雕像、钟楼、教堂,和纪念碑上,把整个罗马植染得像一幅画。“哦,小翔子,”她喊,“你猜我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
“我想骑一匹马,在这月光下飞驰过去!”
志翔望着她,她的眼睛里闪着光彩,月光染在她的面颊上,她的面颊也发着光,她周身都是活力,满脸都是兴奋,志翔不由自主地受她感染了。
“我可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马来给你骑啊!”
“如果找得到,你会帮我找吗?”她问,好奇地,深刻地看进他眼睛里去。
“我会的!”他由衷地说。
“只要我高兴做的事,你都会带我去做吗?”
“事实就是如此!”他说,“这几天,我不是一直在带你做你高兴的事吗?”
她歪着头想了想。
“是的。可是,你肯为我请两天假,不去上课吗?”
他沉思了一下,摇摇头。
“这不行!”
“为什么?”
“上课对我很重要,”他慎重地、深思地说,“我的前途,不只关系我一个人。我很难对你解释,小荔子,我想,即使我解释,你也很难了解。将来,如果我们有缘分做长久的朋友,或者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将来吗?”丹荔酸酸地说,“谁晓得将来的事呢?再过两天我就走了!而且,”她耸耸肩,“你焉知道我要你做我长久的朋友呢?”
他怔了怔。
“我是不知道。”他说。
“那么,明天请假陪我!”她要求地,“我知道一个地方很好玩,可以当天去当天回来,我们去开普利岛!”
他摇摇头。
“去庞贝古城?”
他再摇摇头。
“去那不勒斯?”
他还是摇头。
“你……”她生气地一跺脚,“你这个书呆子,画呆子,雕刻呆子!你连人生都不会享受!”
“我不是不会,”他有些沉重地、伤感地说,“我是没资格!”
她站住了,扶住他的手腕,她仔细地打量他的脸。
“你真的很穷吗?”她问。
“那也不一定。”他说。